宋音音也不傻。
槐县那次，她觉得是陈韫言不在乎她们，所以故意不认她们，故意装作陌生人。
可看陈韫言现在的模样。
哪里是不在乎，他心疼的都整个人快碎了……
宋音音脑海空白一片，真的想不起来曾经八年发生过什么，更想不起来她和陈韫言有什么问题与矛盾。
陈韫言轻柔地擦拭着泪痕，动作笨拙。
宋音音再也憋不住，“嗷”的一嗓子开始失声痛哭，她扑到陈韫言怀里，揪着他的衣领想质问他，出口的声音却是病弱无力，像在撒娇。
“你知不知道，我和希希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都怪你！”
“槐县遇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宋音音哭到抽搐。
在火车上，她根本就不敢睡死，生怕别人把希希拐跑。
蒙省也好冷。
在槐县的时候，她还能穿布拉吉，在这里只能穿棉袄。
来的仓促，她和希希连秋衣、秋裤都没有，硬生生地冻到哈市，才有机会买厚衣服。
要是在陈韫言在槐县的时候挑明了说，起码她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硬着头皮就过来了。
陈韫言心疼地将人抱紧。
“抱歉，是我的问题。”
“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问题，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护着你们。”
宋音音的哭声一声更比一声大，希希正在啃包子，听得她撅起嘴，眼里不停地在闪泪花。
终于，再也绷不住。
希希“哇”的一声冲过来，泪涕横流。
“妈妈，呜呜呜。”
她像个小炮弹，直冲冲地撞向陈韫言，嘴里嘟囔着：“坏蛋，欺负妈妈，坏，你和奶一样坏！”
在希希的认知里，只有刘阿花那个坏蛋，经常把妈妈气哭。
听到希希的哭声，宋音音不好意思地从陈韫言怀里出来。
“希希。”
希希红着眼眶，挣扎着想爬上床。
陈韫言看宋音音情绪稳定住，他认命地弯身抱起希希，准备哄小家伙。
哪知希希戒备地看着他，在他怀里扭得像条泥鳅。
“坏蛋！放开我！放开我！”
刚见面的闺女，陈韫言哪舍得大声讲话，又怕抱不稳给她摔了，于是急忙放到病床上。
希希立刻钻进宋音音怀里，奶凶奶凶地伸手挡在她面前。
宋音音擦掉她脸上的泪，“他没有欺负我。”
听到宋音音这么说，希希这才放下胳膊。
陈韫言抬步去端粥，顺手把希希刚啃了几口的肉包子给她拿过来。
“去吃包子，我喂你妈妈喝粥。”
宋音音：“我自己喝。”
不等陈韫言讲话，她端起粥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希希坐在一边吃包子。
宋音音喝了两口，被陈韫言看得不好意思，她看了眼窗边柜子上摆着的早饭，“你也去吃，不用管我们。”
陈韫言走时还不忘抱走希希。
窗边有两张椅子，但是陈韫言并不打算放过和希希相处的机会，他岔开腿让希希坐在左腿上，端起一碗粥喂她喝了口。
见希希对自己不像刚刚那样抗拒，陈韫言试探着问：“希希，奶奶怎么坏了？”
宋音音抬头看过来。
刘阿花做的那些事情，宋音音才不想为她隐瞒，都让陈韫言知道才好，也能趁机看看陈韫言对家里的态度。
希希立刻皱起眉，恶狠狠地咬了口包子。
“奶要把希希卖掉！”
陈韫言额角狂跳不止，“是爸爸救你那次吗？”
希希歪着脑袋想。
“是，坐火车那天，我还看到了爸爸和，和送钱叔叔。”
希希是在想周越的名字，实在想不到，干脆还喊救人叔叔。
陈韫言纠正她：“是周越叔叔。”
希希：“嗯！周越叔叔。”
心中的猜测再次得到证实，陈韫言心疼地搂紧小家伙。
“其他的呢，奶都是怎么欺负希希的？”
希希还小，脑子转不过弯。
根本没有意识到，爸爸的妈妈叫奶奶，她只当家里所有人和她一样刚认识爸爸，因此说起刘阿花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骂赔钱货，不给妈妈钱看病，不给饭饭吃。”
“王奶奶好。”
从希希几句话，陈韫言大致能猜到她们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送宋音音回去那年，她满眼憎恶地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和他见面，除非他答应离婚。
因此，这几年他从不敢出现。
除了每月往家里汇钱，他每年还会委托回去探亲的战友捎钱。那些钱，足够她们在乡下好好的生活。
难不成都被陈家吞了？
陈韫言紧抿着唇，冷冽的压迫感让希希止住话。
陈韫言转身想问宋音音，这些年她有没有收到那些钱，可想到她什么都不记得，便问：“前几天周越回去送钱，钱你收到了吗？”
宋音音：“收到了。”
既然提到钱，宋音音又道：“这几年，每年你托人送的钱我都没动。”
“还有，国良叔帮忙从你妈那里，要来你每月汇钱的一半，来乌拉厄前，我办了个汇款单子，这几天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邮电局取出来，一共是三千二。”
“哦对，我蛇皮袋和挎包呢？里面还有几百块。”
陈韫言压低了眉眼。
“在车上。”
给宋音音送过去多少钱，他心里有数，这三年半她是怎么生存的，钱都没动过。
宋音音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气继续喝粥。
“那就行。”
陈韫言又问：“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
宋音音茫然地看着他。
陈韫言：“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宋音音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失忆的事情。
“是周越去送钱的那天，我记得睡前还是下乡插队前夜，没想到一睁眼居然都是八年后，连娃娃都这么大了。”
宋音音说完露出无可奈何的笑。
陈韫言捏紧包子。
也就是说，只是不记得下乡后的事情。
也罢，那些事情想不起来也不打紧，以后有他在，不管是陈家人还是旁的，都不会再伤害到她们母女。
宋音音把喝不完的半碗粥放到床头柜上。
“对了，我下乡以后，我家里那些人有没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