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文学
一个专注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2章

她抬眼看向地上的人,笑意却没达眼底,“您是老太医,什么话能出这房门,什么话得烂在肚子里,比本郡主清楚。”

张太医趴在地上,后背的汗把衣袍都浸透了。

他知道这郡主的厉害——上个月御花园里,不过是有个宫娥嚼了句她的闲话,没过三日就被发去了浣衣局,听说至今还在洗那些浸了硝石的冬衣,手都烂了。

“下官明白!下官的嘴定如封条一般,半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若有违背,就让下官……”

“行了。”苏浅歌抬手打断,指尖在几上轻轻点着,“誓言这东西,哄鬼神罢了,本郡主不信,您还是留着对您家祠堂的牌位说去。”

她话锋一转,声音冷了几分,“只是您要记着,若哪天本郡主听见半句风声,不用您发誓,您那老母幼子的日子,怕是要难熬些。”

张太医身子一抖,连声道:“不敢!下官绝不敢!”

苏浅歌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示意小玉:“扶张太医起来。”又看向张太医,“药留下,你可以走了。”

张太医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慌忙去拾地上的药箱。

他蹲下身时,苏浅歌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药箱底层——方才箱子歪倒时,她似乎瞥见最里面有个乌木小盒,盒角嵌着颗小小的珍珠,看着就不是凡物。

张太医没察觉她的目光,从药箱最里层摸出个青瓷小瓶,双手捧着递过去:“郡主,这是下官私下配的金疮药,用了当归、血竭、乳香等上百味药材,熬了足足三个月才得这一瓶,止血生肌最是管用,您试试。”

他递药时,指尖还在发颤,显然这药是真宝贝。

苏浅歌接过来,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目光却又落回他的药箱上,笑了笑:“张太医倒是个细心人。”

张太医只当她夸药,连忙躬身:“能为郡主分忧是下官的本分,那下官告退了。”

说罢,抱着药箱快步退了出去,连滚带爬的样子,倒像是身后有恶鬼追着。

“站住。”

张太医刚迈过门槛,身后冷不丁传来苏浅歌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刚松下的肩膀又垮了下来,回头时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郡主还有何吩咐?”

苏浅歌指尖敲着床头的青瓷药瓶,眼尾斜斜扫过他怀里的药箱,唇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张太医的药箱,倒像是个藏宝库。”

张太医下意识把药箱往怀里紧了紧,后背的汗又冒了出来:“郡主说笑了,不过是些寻常药材和器械,值不得您留意。”

“寻常?”苏浅歌挑眉,目光落在药箱锁扣处——方才他取金疮药时,她分明瞥见最里层垫着块暗纹锦布,边角还露着点深褐色的参须,“方才你拿药时,我瞧着箱底似有东西在反光,打开让本郡主瞧瞧。”

“这……”张太医脸都皱成了核桃,“都是些下官自用的补药,实在不敢污了郡主的眼。”

苏浅歌没再说话,只抬眼看向他,那目光不凶,却像淬了冰,从他额头一路扫到脚尖。

张太医被看得腿肚子发软,想起方才她那句“日子难熬”,终是咬着牙把药箱递了过去,声音发颤:“郡主轻些……里面药材娇贵。”

苏浅歌没碰箱里的瓷瓶陶罐,径直拨开几层软布,露出个紫檀木匣。

打开匣盖,一股清苦又醇厚的药香瞬间漫开——里面卧着支巴掌长的人参,须根完整如银线,参体上的环纹清晰可辨,顶端还凝着颗琥珀色的浆珠。

“百年野山参。”苏浅歌指尖碰了碰参体,抬眼看向张太医,“太医院的俸禄,可买不起这东西。”

张太医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哑:“是下官十年前在长白山采药时偶遇的,那年大雪封山,下官为追它摔下陡坡,断了两根肋骨,才把它挖了出来……本想留着给老母亲用。”

苏浅歌没接话,直接把木匣往床头一放:“这参,本郡主要了。”

张太医脸“唰”地白了:“郡主!这参能吊命啊!去年瘟疫时,一颗参须就救回了快断气的小皇子!您的伤不过是皮肉伤,用它实在……”

“本郡主的身子,配不上?”苏浅歌眉峰一挑,语气沉了沉。

“不是!下官不是这意思!”张太医急得直摆手,眼眶都红了,“只是这参太珍贵,若是用在刀刃上还好,这般浪费……”

“小玉。”苏浅歌没理他,转头对侍女道,“去取两千两银票来。”又看向张太医,“这参算本郡主买的。”

张太医看着床头的木匣,嘴唇哆嗦着,终究没敢再争。

他熬了一辈子,从学徒到院判,见惯了宫里的权势,知道此刻反驳只会讨苦吃。

“罢了……郡主喜欢,便拿去吧。”他垂着头,声音里满是颓丧,转身就要走。

“等等。”苏浅歌又唤住他。

张太医脚步一顿,以为她还要拿什么,脸上满是疲惫。

苏浅歌却指了指窗外:“太医院正使的位置,空了快半年了吧?”

张太医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郡主……您这话是?”

“太后近日总念叨太医院没人能担事。”苏浅歌把玩着参须,语气随意,“你医术不错,又在太医院待了二十多年,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张太医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太医院正使,那是他从进院起就盼的位置,为此熬白了头,却总因没后台被压着。

“郡主……您为何要帮我?”他颤声问。

苏浅歌抬眼,笑了笑:“你拿了参,我许你前程,公平交易。”

她顿了顿,眼神冷了几分,“只是今晚的事——我的伤,这参,还有你说的话,若有第三个人知道……”

“下官绝不敢!”张太医立刻道,腰杆挺得笔直,“若走漏半个字,下官任凭郡主处置!”

此刻他看着苏浅歌的眼神,已没了方才的畏惧,多了几分敬畏。

小玉这时拿着银票过来,递到张太医手里。

张太医捏着沉甸甸的银票,又看了眼床头的人参,终是躬身行了个礼:“下官告退。”

这次他走得极稳,背影在烛火里虽依旧单薄,却没了方才的颓丧。

小玉等他走远了,才低声问:“郡主,真要帮他?”

“一个院判,换一颗能吊命的参,再加个忠心的眼线,划算。”

苏浅歌把人参放回匣里锁好,“何况他医术确实好,总比让太后塞个草包进来强。”

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光,指尖轻轻敲着木匣。

这宫里,人人都在算计,她不过是顺水推舟——既得了能用的东西,又安插了人手,何乐而不为?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