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淬毒刀锋与旧爱狰狞 (7000+字)**
“复仇”。
这两个字像熔岩,滚烫地烙在苏晚晴的心上,瞬间将所有的犹豫、恐惧和残存的道德感焚烧殆尽。胸腔里奔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沸腾的恨意。十几年来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她视作人生勋章的努力奋斗,原来一直建立在杀父之仇的尸骸之上!为仇人之子卖命,甚至险些委身于他……巨大的恶心和屈辱感几乎让她呕吐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早已被怒火蒸干,眼底只剩下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看着顾域,这个将她拖入深渊又赋予她复仇意义的危险男人,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我需要做什么?”
顾域对于她如此迅速而彻底的转变似乎极为满意。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像是欣赏一件终于打磨完成的致命武器。他重新坐回沙发,姿态慵懒,却带着运筹帷幄的掌控感。
“首先,”他指尖敲击着沙发扶手,“利用好你现在的身份和寰宇资本的支持,以最快的速度,合法地、彻底地将城南项目从恒基这艘破船上剥离干净。莫女士会配合你。我要沈家失去最后翻盘的指望,也要这个项目干干净净地落到我手里。”
“其次,”他目光转向桌上那本泛黄的工作日志和照片,“这些是旧账的引子,但还不够。你需要找到更确凿的、能将沈万山(沈皓明父亲)直接钉死的证据。当年的知情人不可能只有孙伯一个,厂里的老工人,被迫闭嘴的技术员,甚至当时被收买的某些小官员……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人找出来,撬开他们的嘴。你需要什么资源,告诉莫女士,她会给你。”
他的指令清晰而冷酷,每一步都直指沈家的命门。
晚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进入她最熟悉的战斗状态。“我明白。恒基那边现在群龙无首,正是最混乱的时候,是下手的最佳时机。至于当年的旧案……”她拿起那张有赵德柱(赵伟父亲)的照片,眼神锐利,“可以从这条线开始深挖。赵伟现在应该如同惊弓之鸟,或许能成为突破口。”
顾域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很好。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把握。我只看结果。”他顿了顿,补充道,“注意安全。沈家虽然现在乱了阵脚,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昨晚的事情,就是警告。”
提到昨晚老洋房的袭击,晚晴的心又是一紧。她看向顾域:“你奶奶那边……”
“我自有安排。”顾域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管好你自己和你该做的事。”
他的保护圈划得很清楚,她依然是外围的棋子, albeit (尽管)是一枚被赋予了复仇意义的、更重要的棋子。晚晴识趣地不再多问。
“孙伯,”顾域看向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神情悲戚的老人,“麻烦您跑这一趟。后续可能还需要您帮忙回忆一些细节。”
孙伯连忙点头,看着晚晴,眼神充满复杂的情绪:“丫头……你……你要小心啊。沈家那些人,心黑着呢……”
“我知道,孙伯。谢谢您。”晚晴郑重地向他道谢。是这个老人,守护着父亲最后的遗言,在十几年后,给了她真相。
顾域示意了一下,一个沉默的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出现,恭敬地引领孙伯离开了暗室。
房间里只剩下晚晴和顾域两人。空气再次变得凝滞而充满张力。
“还有什么问题?”顾域看着她,目光深邃。
晚晴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你帮我,真的只是为了对付沈家?还是……”她顿了顿,鼓起勇气直视他,“另有所图?”
顾域低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狎昵。
“我说过,我看得上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和毫不掩饰的欲望,“你的脑子,你的身体,你的……恨意,都很对我胃口。帮你报仇,和我想要你,并不冲突。”
他的直接和霸道让晚晴脸颊发热,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也没有愤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我做完该做的事。”
这不是屈服,更像是一种冷冰冰的交易陈述。
顾域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即笑得更加玩味:“好,我等你。希望到时候,苏律师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他收回手,转身:“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离开“迷迭香”,坐在顾域安排的、玻璃窗都被特殊处理过的黑色轿车上,晚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夜景,心情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坚定。过去的苏晚晴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得知真相的暗室里。活下来的,是一柄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淬毒刀锋。
回到公寓,她立刻投入工作。屏蔽掉一切情绪,她像个最精密的机器,开始疯狂运转。她联系莫女士,敲定剥离方案;她调动一切私人资源,开始秘密搜寻与父亲当年事故相关的所有蛛丝马迹;她甚至主动联系了之前避之不及的、与恒基有龃龉的小股东,搜集黑料。
她不再睡眠,依靠大量的咖啡和意志力支撑。眼中燃烧的仇恨之火,照亮了她苍白却异常锐利的面容。
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直接闯到了盛华律所她的办公室。
是赵伟。沈皓明的特助。
他看起来憔悴不堪,西装皱巴巴的,眼窝深陷,早已没了往日狐假虎威的嚣张。他几乎是冲进晚晴的办公室,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苏律师!苏律师救命啊!”他涕泪横流,声音凄惶,“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沈总吧!他知道错了!只要您能让他出来,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晚晴冷冷地看着跪在脚下的男人,想起照片里他父亲那张模糊的脸,想起父亲可能遭受的一切,心底只有冰冷的厌恶。
“赵助理,你找错人了。沈总的事是警方和纪委在调查,我一个小小的律师,能有什么办法?”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不!您有办法!我知道!”赵伟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现在外面都在传!是您!是您搭上了顾域那条线!是您把沈总弄进去的!苏律师!沈总待您不薄啊!您不能这么狠心!”
“待我不薄?”晚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缓缓站起身,走到赵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寒刺骨,“是指让我替他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事?还是指事情稍有不对就像条疯狗一样威胁我、甚至派人强行带走我?”
赵伟被她眼中的寒意吓得一哆嗦,语无伦次:“那……那是沈总一时糊涂……苏律师,只要您肯帮忙,钱!我们可以给您很多钱!或者……或者恒基的股份!都可以谈!”
“钱?股份?”晚晴冷笑,“赵伟,你和你父亲一样,以为钱能买到一切,能掩盖所有罪恶吗?”
提到“父亲”,赵伟的脸色骤然剧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恐:“您……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晚晴弯腰,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复印的、有赵德柱模糊身影的照片,扔到他面前,“回去问问你父亲,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红星机械厂那个叫苏建国的工人!还记不记得他是怎么‘意外’死在锅炉旁的!”
赵伟捡起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他知情!甚至可能参与其中!
“滚出去。”晚晴的声音如同冰碴,“告诉沈万山,欠下的债,该还了。这才只是开始。”
赵伟连滚带爬,几乎是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办公室,连那张照片都忘了拿。
晚晴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亲手撕开仇疮,带来的不是快意,而是更深的刺痛和恨意。
经过赵伟这一闹,她和顾域的关系,以及她针对沈家的行动,几乎被摆上了明面。律所里各种目光更加复杂,但无人敢再在她面前议论半句。一种无形的、属于顾域的威慑力,已经笼罩了她。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晚晴还在电脑前分析着当年红星机械厂的人员名单,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她几乎快要遗忘的号码——沈皓明母亲,沈太太的私人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强作镇定却难掩疲惫和傲慢的女声:“苏律师,我是皓明的母亲。我们谈谈。”
“沈太太,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晚晴语气冷淡。
“苏晚晴!”沈太太的声音拔高,带上了惯有的颐指气使,“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攀上了高枝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上海滩的水深得很!顾域那个来历不明的暴发户能不能站稳脚跟还难说!你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
晚晴只是冷笑。
沈太太见她不吃硬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晚晴啊,伯母知道,之前皓明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委屈你了。但你们毕竟那么多年的情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只要你肯帮忙周转,让皓明出来,条件随你开!就算……就算你要进沈家的门,伯母也可以考虑!”
进沈家的门?晚晴感到一阵极致的恶心。杀父仇人的家门?
她正要开口,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争夺的声音,接着,一个更加熟悉、却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的男声嘶吼起来——是沈皓明!他竟然还能对外打电话!
“苏晚晴!你这个贱人!毒妇!你敢阴我!你不得好死!你以为顾域能保住你吗?你做梦!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事,你也别想活!我会让你给我陪葬!还有你那个死鬼老爹……”
啪!
晚晴猛地挂断了电话,手臂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脸色苍白得吓人。
沈皓明的疯狂诅咒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她父亲的威胁,更是让她浑身冰冷。他知道!他可能一直都知道真相!甚至可能参与其中!
恨意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就在这时,一条加密信息涌入她的手机,来自顾域——
“疯狗的吠叫,无需理会。找准七寸,一击毙命。”
简短的文字,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失控的情绪,让她重新冷静下来。
对,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沈皓明已经是困兽犹斗,他的疯狂恰恰说明了他和沈家的末日将近。
她需要更冷静,更狠准。
她重新坐回电脑前,目光更加锐利。父亲日志上那些模糊的符号和名字,在她眼中变得清晰起来。她开始尝试联系那些早已退休或离开老家的、可能知情的旧厂职工。
复仇之路,布满了荆棘和黑暗。但她已经踏了上去,就绝不会回头。
她拿起笔,在一个名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
那是当年负责父亲那个车间安全生产的副主任的名字。根据孙伯模糊的回忆和日志上的暗示,这个人,很可能是个关键的突破口。
刀已出鞘,必见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