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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晚在书桌前坐下时,窗台上的薄荷草正沾着清晨的露水,像极了十七岁那个早读课,林辰校服袖口蹭上的粉笔灰——细白,却在记忆里落了十年都没散。她翻开新换的笔记本,笔尖悬在“第一卷·散文里的他”这个标题上,墨水晕开的痕迹,慢慢洇成了那年夏末的蝉鸣。

高二分班那天,苏晚抱着一摞练习册往文科班挪,走到楼梯转角时被人撞得趔趄,怀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最先伸手帮她捡的是林辰,白衬衫领口别着枚歪歪扭扭的校徽,指尖碰到《唐诗宋词选》时,他突然“咦”了一声:“你也喜欢温庭筠?”那是苏晚第一次认真看他,眉骨很高,笑起来右眼有个浅浅的梨涡,阳光穿过他身后的窗户,把他的影子叠在她的练习册上,像幅没画完的素描。

后来他们成了同桌。林辰的课桌永远乱得恰到好处,左边堆着物理竞赛的讲义,右边却整齐地码着苏晚偶尔落下的橡皮、笔芯,还有她写废的散文草稿。苏晚写东西慢,常常晚自习时对着作文本发呆,林辰就把耳机分她一只,里面是轻音乐,他自己则低头算题,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和音乐混在一起,成了她那段日子里最安心的背景音。有次她写《雨》,写了半页都觉得不对,揉成纸团要扔,林辰却捡起来展开,用红笔在“雨打在窗上,像哭”旁边写:“像外婆补衣服时,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苏晚抬头看他,他正盯着草稿纸笑,梨涡陷得比平时深,窗外的雨确实小了些,淅淅沥沥的,真的像极了针线声。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个这样的傍晚。放学路上有棵老香樟树,夏天会落一地细碎的叶子。林辰总爱捡一片最完整的,夹进苏晚的语文书里,说“做个书签,下次你写散文卡壳,就看看它——叶子都能熬到秋天黄,你急什么”。苏晚的散文第一次在校刊发表时,标题叫《香樟书签》,她没写林辰,却在结尾写“有人把夏天夹进书里,让我往后的每个秋天,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那天林辰在教室后门等她,手里攥着校刊,耳朵尖有点红:“苏晚,你写的是……那片叶子吧?”苏晚没说话,只是把刚买的冰棒递给他,草莓味的,化得快,他的指尖沾了点粉色的糖渍,像落在雪地上的樱花。

高三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第一场雪下时,苏晚正在写一篇关于“等待”的散文,写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她怕高考后,他们就要去不同的城市。林辰看出她的心思,某天早读课,偷偷把一张纸条塞给她,上面是他清秀的字迹:“苏晚,我报了南方的大学,和你想去的那个城市,坐高铁只要四十分钟。”纸条的背面,画着两个小小的人,站在香樟树下,头顶是一片落着雪的叶子。那天苏晚把纸条夹进了最厚的复习资料里,写字时手都在抖,却觉得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他们在老香樟树下待了很久。林辰说他以后想做建筑设计师,要给苏晚设计一个有大书桌的房子,让她能安安静静写散文;苏晚说她想把他们的故事都写下来,标题就叫《时光里的我们》。林辰笑她“矫情”,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晚风把香樟叶吹得沙沙响,他的声音很轻:“那你要记得,散文里的每一个‘他’,都是我。”

后来他们真的去了相邻的城市。苏晚的散文开始发表在更多的杂志上,每次寄样刊,她都会先寄给林辰,他会在每一篇旁边写满批注,有时是“这里的比喻比以前好”,有时是“上次去看你的时候,地铁站的灯真的像你写的‘碎星星’”。有次苏晚去林辰的学校,他带她去看他们设计的模型,在一栋小房子的图纸上,他指着靠窗的位置说:“这里留了书桌的位置,阳光刚好能照到,适合你写东西。”苏晚突然想起高二那个晚自习,他分她耳机时的样子,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像种子一样,在时光里慢慢发芽。

现在苏晚的笔尖终于落了下来,在笔记本上写下:“散文里的他,有梨涡,爱捡香樟叶,会把承诺藏在草稿纸和图纸里。他是我十七岁的蝉鸣,十八岁的雪,是我写了十年都没写完的时光,是我翻开每一页散文时,都能闻到的、阳光和香樟混合的味道。”

窗外的薄荷草还在,露水已经干了。苏晚拿起手机,给林辰发了张照片,是笔记本上的标题和刚写的开头。没过多久,手机震动起来,林辰的消息跳出来:“等我回来,给你带新的香樟叶,这次要夹进你刚写的这一卷里。”

苏晚笑着回复“好”,笔尖在纸上继续移动。时光还长,她的散文里,会一直有他,有他们一起走过的香樟道,一起听过的雨,一起等过的春天和秋天——那些藏在文字里的温柔,从来都不是虚构的,是林辰用十年时光,一笔一画,刻在她的生命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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