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一号那光秃秃的铁脑袋，转向我。
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一种绝对的服从。
“走，我们去给你找些师弟回来。”
我的话音刚落，铁一号就迈开了它那两条由圆盾组成的腿，发出沉重的“哐当”声，跟在我身后。
楚云飞和方文博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最后还是跟了上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拎着一个两米高的铁疙瘩，身后跟着一个莽汉、一个老学究，还有一个抱着盒子的小孩。
我们这个草台班子，就这么开始了第一次“巡视领地”。
“方先生，你来指路。”我开口。
我的感知虽然能覆盖很大范围，但终究不如方文博的学识来得精准。他能从废铁的样式、锈蚀的程度，判断出那个区域大致属于哪个年代，埋着什么类型的器物。
“往……往那边走。”方文博扶了扶眼镜，指向左前方一片由破碎战车和攻城器械残骸堆成的高地，“按《器宗别录》记载，那里是‘破军台’，专门堆放战场上损毁的重型法器，或许……或许能找到更多傀儡的部件。”
楚云飞扛着那面当门板用的厚重铁板，走在最前面开路，铁一号紧随其后。
越往“破军台”走，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活性”就越是躁动。
我能“听”到更多、更杂乱的“私语”。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哀鸣和渴望，还夹杂着一种原始的、混乱的暴戾。
“小心点。”我提醒了一句。
就在我们踏上一片由无数生锈箭簇铺成的斜坡时，异变陡生。
“哗啦啦——”
我们脚下的“斜坡”突然活了。
无数的箭簇、枪头、碎刃像是被磁石吸引，瞬间聚拢起来，形成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高速旋转的金属风暴！
风暴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由破碎头盔和胸甲纠缠而成的核心。
“是器怨！不是器煞，是更低级的器怨！”方文博惊叫起来，一把将小虎护在身后，“这些兵器杀戮太重，又没有完整的灵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攻击本能！”
那团金属风暴没有给我们任何反应时间，呼啸着就朝我们撞了过来。
“我来！”
楚云飞大吼一声，将身前的铁板重重往地上一插，整个人死死顶住。
“当当当当！”
密集的撞击声连成一片，火星四溅。
楚云飞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手臂上的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不行！这鬼东西力气太大了，而且没个实体！”他咬着牙喊。
我没有动。
我只是抬了抬下巴，对着身边的铁一号下令。
“拆了它。”
铁一号接收到命令，那笨重的身体爆发出与外形完全不符的速度，迎着金属风暴就冲了上去。
它没有防御，也没有闪避。
它直接用自己那由断剑组成的手臂，狠狠插进了高速旋转的金属风暴里。
“咯吱——！”
刺耳的摩擦声让人牙酸。
铁一号的手臂被无数利刃切割，瞬间变得坑坑洼洼，但它毫不在意。
它那只手，精准地抓住了风暴中心那个由盔甲组成的核心。
然后，用力一捏。
“咔嚓！”
一声脆响。
核心被捏碎。
整个金属风暴骤然停滞，组成它的万千碎铁“哗啦”一声散落一地，重新变回了死物。
楚云飞喘着粗气，看着一动不动的铁一号，又看了看满地的碎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拼尽全力都挡不住的怪物，被这个铁疙瘩一招就给解决了。
“别愣着了。”我走到那堆碎铁前，拨开上面的残片，从最底下，捡起了三块和之前那片一模一样的青铜片。
【傀儡核心回路（残片）x3】
我笑了。
这哪是什么器怨，这分明是来给我们送装备的快递小哥。
回到我们临时的营地，我立刻开始修复这三块核心回路。
每一次修复，都会消耗我体内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器道真气。
当第三块回路上的天工篆亮起时，我脸色又白了几分，身体一阵发虚。
【器道真气耗尽，请尽快补充】
我没理会系统的提示，而是将三块修复好的核心回路，分别按在了三堆由楚云飞和铁一号拖回来的“精选废料”上。
同样是滴血。
同样是“嗡”的一声震动。
三具和铁一号大同小异，但更加高大、狰狞的金属傀儡，从地上站了起来。
它们的手臂是更粗壮的攻城锤，腿是更稳固的战车轮轴，胸口镶嵌着厚实的盾牌。
【戍卒傀儡‘铁二’，创造成功。战力评定：引气入体境】
【戍卒傀儡‘铁三’，创造成功。战力评定：引气入体境】
【戍卒傀儡‘铁四’，创造成功。战力评定：引气入体境】
四个沉默的铁疙瘩，整整齐齐地站在我面前。
楚云飞已经彻底麻木了。
方文博则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着这四具傀儡，又看着我，嘴里不停念叨着：“神迹……这才是真正的器道……以万物为兵，以腐朽为神……”
我没有他那么激动。
四个引气入体境的打手，还不够。
远远不够。
谢沉舟是筑基期的高手，随便一招就能把这四个铁疙瘩拆成零件。
我需要的，是能和他抗衡的力量。
我将胸口的青阳镜取下，镜面的温度已经不那么滚烫，它蕴含的纯阳之气被我吸收了大半。
我把它递给方文博：“方先生，你帮我研究一下这个，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它‘充能’。”
然后，我看向楚云飞和那四具傀儡。
“我们的营地，太小了。”
我的手指，划过眼前广袤的废铁之海，最终指向了那座我们最初发现的、半塌的铸造石台。
“从今天起，那里，就是我们新宗门的议事大殿。”
“铁一到铁四，你们的任务，就是把那周围一里内的所有垃圾，都给我清干净。”
“楚兄弟，你监督它们。”
我下达了命令。
楚云飞咧开嘴，扛起他的大铁板，脸上满是兴奋。
“好嘞！早就看这堆破烂不顺眼了！”
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开始清理场地，我独自一人，盘膝坐下。
我需要恢复，需要变得更强。
我的目光，投向了废墟更深处。
那里，有更强的“器怨”，也一定有……更好的“零件”。
谢沉舟，你最好祈祷自己把出口堵得够结实。
等我再上去的时候，我会让你好好尝尝，被自己丢掉的垃圾活埋，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