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萧艺洲脸上的血色抽离,只剩下一层死白。
他瞬间被冻结,只有喉结在皮肤下疯狂地滚动,却挤不出半点声音。
长明灯的火苗,蔫蔫地跳动着,映着一祠堂的死寂。
就在这片死寂中,秦秀莲的哭喊戛然而止。
她没有崩溃,反倒猛地弹起,枯瘦的手指不再指我妈,而是直直戳向爷爷萧振雄!
“老头子,你病糊涂了啊!”
她的尖叫刺破祠堂,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叔伯兄弟们都听听!我伺候他一辈子,他现在被这对狐狸精母子迷了心窍,竟然反过来污蔑我!”
“她们才是想害死老头子,好吞了我们萧家的家产!”
她转头,状若疯魔地指着我妈。
“就是她!她给老头子下药,让他神志不清!
“我好心撞破,她就教唆这小妖孽反咬我!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也被她挑唆得对我动手!”
“我死不足惜,可萧家的列祖列宗不能看着家业落到外人手里啊!”
一盆脏水,从“谋害亲夫”泼成了“捍卫家产”。
祠堂里窃窃的私语声又起,那些刚才还缩着脖子的亲戚,腰杆又挺直了些。
家产,才是扎在他们心尖上的那根刺。
“没错,不得不防!”
“一个外人,一个奶娃子,话哪能信!”
萧艺洲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他猛地转身,用一种捡回一条命的庆幸,恶狠狠地指着我妈。
“听见没有!你这个毒妇!想用这种脏手段毁了我们家?做梦!”
他们又吵了起来。
我却没再听。
我松开妈妈的手,一步步走到瘫在地上的王伯面前。
所有的嘈杂,都随着我的脚步声,一点点安静下来。
我歪着头,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
“王伯伯,你别抖。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你头顶上,也有一根和我爸爸一样颜色的金线,连着奶奶呀?”
“轰——!”
王伯的脸,从灰白涨成了猪肝色,牙关咯咯地响,抖得像棵快死的老树。
“你……你这孽障一派胡言!”
秦秀莲癫狂地嘶喊,尖叫声都变了调。
我歪头看着她,眼神清澈无辜。
“可是,奶奶,”我补上了最诛心的一刀。
“那根线还告诉我,你把你妈妈留给你当嫁妆的翡翠镯子,偷偷给了王伯伯。你还跟他说,‘这是留给我真正的儿子,娶媳妇用的’。”
我眨眨眼,问出那个最简单的问题:
“奶奶,什么是‘真正的儿子’呀?”
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伯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被碾碎!
他“哇”地一声哭出来,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涕泪横流。
“老太爷!不关我的事啊!全是她!是她逼我的!她说艺洲不是您的种,是我跟她的!她说你早晚要死,以后萧家就是我们儿子的!”
真相,被一个懦夫用最不堪的方式,吼了出来。
萧艺洲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他引以为傲的出身,他鄙夷我妈的底气,都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由他亲妈和家里的司机,编了三十年的,肮脏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