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都皇宫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报——”
修炼了千里眼秘法的武王，冲进殿内，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颤。
“陛下！大霜关……大霜关急报！臣……臣看到了鹏皇的踪迹！”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孙玄，猛地睁开眼，
威严的目光实质般压过去。
“你说什么？”
那武王被帝王威压所迫，浑身抖得更厉害，
“千真万确！那股妖气，滔天蔽日，绝不会错！
鹏皇……鹏皇撕毁盟约，亲临关外了！”
孙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狮皇，鹏皇……这两头老妖，这要彻底撕破脸了？
他们就真不怕，朕拼着国力受损，跟他们一换二？
殿下，刚集结完毕的十大武王之首，龙骧将军上前一步。
“陛下，风雪关那边……”
他话未问完，孙玄已抬手打断。
“不必去了。”
孙玄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寒。
“沈殇……多半已死了。”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大霜关位置，眼神幽深。
“结阵，不惜一切代价，去将鹏皇拦在关外！”
孙玄轻轻叹了口气，
“唉，沈殇，别怪朕这岳父心狠。”
“不过，楚楚还怀着你孩子，你也算……后继有人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不是镇守国门的武神性命，而是……用旧了的棋子。
孙玄转过身，脸上那丝惋惜，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绝对冷静。
“来人。”
“传朕旨意，立刻增派两名太医，协同高手，前往三公主寝宫，十二时辰轮班戒备。”
“告诉他们，公主腹中龙裔，若有任何不妥，朕要他们提头来见！”
……
瘫在地上的赵凯，看着身边的沈殇，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先是被妖皇气息吓尿。
现在那股金色气息，正以毁天灭地的速度，朝着他压过来。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神魂撕裂，并未到来。
他颤抖着睁开眼。
只见沈殇那道孤寂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沈殇他就是一座山。
一座将所有风暴都挡在身后的，神山。
……
金光落地。
一个身披金色羽衣，面容冷峻威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沈殇面前。
正是鹏皇的人形。
他身后，一众妖王纷纷落地，气息连成一片，
将这方天地都搅得元气混乱。
鹏皇的目光，如两柄利剑，直刺沈殇。
可那目光，在距离沈殇三尺之外，便消融于无形。
鹏皇的瞳孔，又缩了一下。
“你不是沈殇。”
他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殇，本皇见过，不过是强壮些的蝼蚁。”
“你，是谁？”
沈殇抬起了眼帘。
他的目光，没落在鹏皇身上。
而是越过了他，看向他身后，那些瑟瑟发抖，却又强装镇定的妖王。
“每年，就是你们，来关外吃人？”
沈殇的声音很平淡。
可这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妖王，齐齐打了个寒颤。
其中一头妖王，被沈殇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竟下意识梗着脖子。
“这……这怎么能怪我们？”
“当年，不是你们人族的公主殿下，亲口提议，用那些童男童女，来换两族和平吗？”
飞狼妖王越说，胆气仿佛越足，
“我们只是按约定办事！是你们人族，自己不要那些孩子的！”
孙玄曾提起，为求北境长久安稳，有意与妖族和亲。
孙楚楚听到“和亲”二字，哭得梨花带雨。
而后，她向自己父皇献上了“两全其美”的妙计。
她说，妖族要的，不过是血食。
与其牺牲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不如……用那些贱民，去填饱妖族的肚子。
每年定量供给，既能彰显皇恩浩荡，又能换取边境安宁。
当时，沈殇只觉荒唐。
可现在从这妖王口中，听到这桩被粉饰成“国策”的易，他才明白。
在他的妻子眼中，无论边境万千孩童，还是她腹中……他沈殇的骨肉。
都一样。
都可以为了她的意愿，随时被舍弃，被拿来交换利益。
沈殇没说话。
他只是将目光，从那狼妖王身上，缓缓移开，重新落回鹏皇的脸上。
刚还理直气壮的飞狼妖王，却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双眼暴突。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鹏皇的金瞳，缩成针尖。
他看懂了。
那个人，甚至没再看那头蠢狼一眼。
只因，他不想再听到“公主”二字。
鹏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人族的气势很不对劲。
仅仅一个目光，就有类似于自己妖皇的血脉压制效果。
但他不喜欢这种……被无视。
被不知名存在，当着他所有手下的面，彻底无视。
“本皇……在问你话！”
鹏皇怒喝一声，
妖皇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
风雪，瞬间静止。
空气，凝固如铁。
瘫在地上的赵凯，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股威压碾碎了。
可站在风暴中心的沈殇，连衣角都未曾动一下。
他只是缓缓地，将目光，从那些妖王身上，移到了鹏皇的脸上。
“你，又算什么东西？”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鹏皇脸上的威严，凝固了。
他身后的妖王们，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错愕，不敢置信。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族，竟然敢问……鹏皇陛下，算什么东西？
“你……找死！”
鹏皇的怒火，几乎要将天空都点燃。
他抬起手，金色的妖力在掌心汇聚，化作一只足以撕裂山川的利爪，朝着沈殇的头顶，狠狠抓下！
这一爪，他用了十成力。
他要将眼前这个敢于挑衅他威严的家伙，连同他的神魂，一起捏成粉末！
利爪破空，带着刺耳的呼啸。
然而。
就在那金色的利爪，即将触碰到沈殇的刹那。
它停住了。
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不是被挡住了。
而是，组成这利爪的妖力，在恐惧。
在战栗。
它们不敢再往前。
仿佛前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禁区。
一片，神明划下的，不容侵犯的领域。
“怎么……可能？”
鹏皇脸上的怒火，被惊骇所取代。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妖力，正在失控。
它们不再听从他的号令，而是像遇见了天敌一般，想要逃离，想要溃散。
沈殇，依旧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鹏皇，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
“这就是妖皇？”
“太弱了。”
“噗——”
鹏皇再次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这一次，不是被意志所伤。
是被气的。
更是被吓的。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男人面前，竟成了笑话。
沈殇摇了摇头，似乎失去了所有兴趣。
他转过身，准备入关。
那背影，在鹏皇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站住！”
鹏皇嘶吼着，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沈殇的脚步，停下了。
他没有回头。
“嗯？”
鹏皇的身体，僵住了。
他从那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真实的杀意。
不是威胁。
而是陈述。
如果他再说一句废话，真的会死。
一股寒气，从鹏皇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活了数千年，从未有过如此荒谬的感觉。
他，北境的皇，万妖的主宰。
此刻，竟被一个人类的三言两语，吓得不敢动弹。
他身后的那些妖王，更是早已不堪重负。
“扑通。”
不知是哪头妖王先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了雪地里。
这个动作，像会传染一样。
“扑通！”
“扑通！”
一众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妖王，此刻，竟像被收割的麦子，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他们低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是因为鹏皇。
而是因为，那道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那道身影，什么都没做。
可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他们的血脉，他们的神魂，都在发出源自最深处的哀鸣。
那是在面对高等存在时，本能的臣服。
鹏皇看着跪了一地的手下，又看了看那道孤高的背影。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最后化作一片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武皇。
人族的武皇他见过，孙玄那老家伙虽然强，但绝没这般……不讲道理。
这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
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
沈殇，终于回过了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鹏皇的脸上。
“你，为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