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不是完全没有……”
“公主殿下……在出嫁前几年,曾被陛下送往丹宗,
追随丹道大宗师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炼丹术……”
“那丹宗……鱼龙混杂……”
“如果……如果说真有那么个人,大概……也只能那时候了……”
孙栋几乎闭着眼睛,一口气把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
他整个人都虚脱了,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脚尖。
自己把皇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可他如果不说,
自己今天可能就走不出这间营房了。
比起皇家脸面,还是自己小命更重要。
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
“丹宗……”
“丹师。”
沈殇低声呢喃,
“我知道了。”
孙栋猛地抬头,看到沈殇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心头猛地一颤。
完了。
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
他看着沈殇,那身黑色的劲装,那毫不掩饰的风尘仆仆,
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姐夫,您……您这要回帝都?”
沈殇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在孙栋耳边炸响!
“万万不可啊!姐夫!”
孙栋急了,也顾不上什么恐惧了,一步冲上前,脸上写满焦急。
“您是镇北将军,没有陛下圣旨,擅离职守,返回帝都,这是天大的罪过!”
“您现在战功赫赫,是大戊最强的武王,
到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就盼着您犯错啊!”
“您这一走,前脚刚离开大霜关,
后脚弹劾您的奏章就能堆满陛下的御书房!”
“这自毁前程,自断后路啊!姐夫!”
孙栋说得口干舌燥,
他不是在为沈殇着想,他是在为自己着想!
沈殇是他姐夫,更是他顶头上司。
沈殇要是倒了,他这被划归为“沈殇一党”的宗室子弟,还能有好果子吃?
沈殇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他。
那冰冷的目光,让孙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前途?”
“后路?”
沈殇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前途后路。”
孩子?
孙栋又是一愣。
他呆呆看着沈殇,脑子飞速运转。
孩子……公主殿下不是有八个月身孕了吗?
难道……
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孙楚楚!
那个蠢女人!
她该不会……她该不会真的疯到,
要对自己腹中的胎儿做什么手脚吧?!
那可是镇北将军的子嗣!
是流淌着皇室和最强武王血脉的后代!
这个疯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知不知道,她这么做,会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
会把多少人,都拖下水!
孙栋的脸,瞬间惨白。
他终于明白,沈殇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从何而来了。
换做是他,他也得疯!
“姐……姐夫……”
孙栋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努力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您……您先消消气,这里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公主殿下她……她再怎么说,也是孩子的母亲啊,虎毒不食子……”
沈殇没说话。
他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静静看着他。
孙栋那句“虎毒不食子”显得无比苍白。
他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
突然,猛地一拍大腿。
“姐夫!我这里有一枚传讯符石,能直接联系到宫里大内总管!”
孙栋的语速飞快,生怕沈殇不给他这个机会,
“可以去问问专为皇姐安胎的太医!
他的诊疗手札每日都要上报,一看便知!!”
他满眼期盼地看着沈殇,这几乎他能想到的,唯一化解眼前这尊杀神怒火的办法了。
沈殇的眼珠动了动,
孙栋手忙脚乱掏出一块玉石,逼出精血……
一道光幕在他面前展开,
敷着脂粉,神情倨傲的脸。
大内总管李公公正捏着兰花指,品着茶。
看到光幕里是孙栋,李公公的眉毛挑得老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哟,这不是孙栋小将军吗?怎么,大霜关风沙把你吹傻了,想起咱家了?”
孙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只能陪笑脸:
“李总管,末将有十万火急之事,想向您打听一下张太医……”
“等着。”李公公不耐烦地打断他,又呷了一口茶,
“天大的事,也得等咱家喝完这口茶再说。”
他正准备再摆摆架子,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孙栋身后那道沉默身影。
“噗——”
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李公公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倨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沈……沈将军?!”
李公公使劲揉了揉眼睛,老脸瞬间煞白。
他“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哎哟!是奴才眼拙!奴才该死!
将军您有什么吩咐,奴才这就去办!立刻!马上!”
光幕前的孙栋,看傻了。
没一会儿,李公公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手里捧着一本册子,气喘吁吁地汇报道:
“回……回将军,张太医的诊疗手札都在这儿,奴才看了,
上面写着公主殿下凤体安康,胎象稳固,一切……一切都好得很。”
孙栋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李公公为了表现自己办事周全,
“只是……说来也怪,这张太医最近好像身子不爽利,
都是派小徒弟去公主府问个安,自己好些天没亲自过去了……”
李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光幕里沈殇的脸色,已阴沉得快要凝出冰来。
孙栋的脑子“嗡”的一声,也炸了。
太医不上门,只凭下人传话就敢写诊疗手札?
这哪里是身子不爽利,这分明玩忽职守!
再往深了想,就是被他那好姐姐给收买了,在帮忙遮掩什么!
李公公看着两人难看的脸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冷汗涔涔而下。
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探着问:
“将军……您可是担心小世子的情况?要不……
要不奴才亲自去一趟公主寝宫,替您仔细查探一番?”
沈殇没让他去。
他知道,这太监畏惧自己,但不敢真去得罪孙楚楚。
“知道了。”
沈殇抬手一挥,强行切断了通讯。
……
光幕消散。
营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孙
栋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
这事儿,没法善了了。
孙楚楚那蠢货,这次真把天给捅破了!
不行!
绝对不能让沈殇就这么杀回帝都!
他这一回去,就不是家事了,而是兵变!
到时候,整个大戊皇朝都得天翻地覆,他孙栋也得跟着陪葬!
怎么办?
怎么办!
孙栋的脑子,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起来。
有了!
他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姐夫!”
他猛地一拍大腿,语气诚恳无比。
“您看这样行不行?”
“反正……反正也快到我回帝都述职的日子了,早几天晚几天,没什么所谓。”
“要不……要不我先替您回去一趟?”
“我以探望姐姐的名义先去公主府,帮您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您在这等我消息,最多三日!
我一定给您个准信!”
“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