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张了张嘴,惊骇从眼里溢出来。
“这料子是去年西域进贡的,库房里刚找出来,”陆离自来熟地往窗前软榻上一坐,手指指节不耐烦地叩在桌案上,“这回好好做,别再弄丢。”
“是。”叶婉小心翼翼把料子收好,从丫鬟手里接过茶,亲自端给晟王。
陆离喝了几口茶,神色微缓,又去看了眼桃子和三只小猫:“夜里把猫窝搬到外间去。”
“为何?”
“你现在是质疑本王的决定?”男人蹙眉看她。
“妾身不敢。”叶婉低头。
她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还是招呼芳雨和墨雨把猫窝搬去了外间。
陆离盯着她的发髻看了一会儿:“母妃给的那药,本王方才吃了,今夜你好好服侍。”
声音有些沙哑。
叶婉猛地抬头,对上男人略微发红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几日晟王虽然也常歇在宝心院,但叶婉避着他,他也没强迫。
现在是什么意思?逃不过去了吗?
“费将军说王爷应该多去陪陪夏姐姐。”晟王刚吃了那什么“一举得男”的药,不可不防。
“叶婉!”晟王一手搭在她肩上,额上渗出汗珠,像是马上就要变成吃人的野兽。
“妾身不太舒服。”这理由实在是不高明。
但陆离信了。
他把她抱到睡榻上,如狂风过境般吻乱了衣衫,却在最后关头停住动作,下巴伏在她肩上喘气。
叶婉猜测姜贵妃给他的药只是温和进补,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但看他压抑冲动的样子还是有些心疼。
“王爷,妾身这段时间不太适合侍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前世她怀孕的时候身体特别虚弱,又吐又晕,有时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榻上,脑子也经常不能仔细思考。
所以她不能怀孕,她要腾出手来对付叶云芝和叶云城,那几个白眼狼不死,她都不能让自己陷入那种虚弱的境地。
晟王手托在她柔软腰间把人按进怀里,在她耳边道:“是因为沈怀清?”
“不不!”叶婉震惊,陆离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和沈怀清?怎么可能啊?
“你不用解释。”男人捏住她的下巴,鹰眸沉下来,“本王不缺女人。”
“是是。”
“你若放不下,本王把你送给他可好?”陆离声音冷得像风。
叶婉感觉后脊发凉,差点爬起来给他跪了:“王爷不要妾身了么?王爷若不要妾身,妾身只有一死了……”
这男人口蜜腹剑,准是在琢磨杀了她呢!这是一道送命题!
陆离微微眯眸,盯着她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男人阴声说道:“你最近有些古怪。”
“可能是因为夏姐姐来了?”叶婉心中叹气。
到底还是叫他瞧出了些不同,但重生之事必须得捂死,不能认。
“为何把府里的账本对牌都交到倾心居去?自从夏知意进府,你就当了甩手掌柜,”晟王皱眉,“你从前明明很上进……”
“可能是因为桃子生了,孩子还太小,妾身没空管其他事。”叶婉柔声说道,“就让夏姐姐辛苦吧。”
“叶婉!”
“是,王爷。”
“今日母妃的意思你懂吗?那珠宝箱子也不是白给你,她想要你生下本王长子。”男人默了默,接着说道,“本王会听母妃的意思。”
“……”叶婉心道:其实你也不必那么孝顺的。
陆离放开她,翻了个身,又拉住叶婉的手放在心口,两人并排仰面躺在榻上。
桌案上灯火未熄。
叶婉侧首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当初她也为这男人动过心……七日,如今走肾不走心。
“你可知母妃的脸是得了什么病?”陆离突然开口。
“不清楚。”
“是霉疮。”陆离说道。
“啊?好好的在宫里,怎会得上那种病?”叶婉心下一惊。
霉疮,那是青楼女子中流行的花柳病,但姜贵妃在宫里,怎么可能?!
“当年太子还在,姜家多人在朝,母妃与皇后平分秋色。”陆离冷笑一声,“结果短短一年时间,太子薨逝、母妃重病、姜家被查,你猜……是谁做的?”
叶婉眼神一缩,压低了声音:“你是说……皇后?”
“不止,整个后宫都有份,”陆离握紧了她的手,“嫉妒母妃的又何止一人?”
“母妃太可怜了。”跟前世的她相比差不多惨了。
“四年前我寻到神医返回上京,治好了母妃的霉疮,但她容貌已毁,更有甚者,宫里都是关于她的恶毒传言,父皇彻底嫌恶了她,一次都不曾再踏入景秀宫。”陆离望着床篷顶上,眼中水光微闪。
“王爷……”叶婉有些受宠若惊,“你今天说了好多话啊!”
前世晟王从不曾跟她说这些,到她死都没有。
她也曾想当他的解语花,想了解他,走进他心里,但都是徒劳,晟王在她这里只是发泄欲望。
所以重生后她放弃了,没想到,这男人却主动开启了话匣子。
“皇后无子,只有靖王一个养子,”陆离侧过身,盯着她的眼眸,“若沈怀清与我为敌,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他。”
他说的很认真,但叶婉知道前世他没下手,他放沈怀清走了。
“知道了。”叶婉抬手为他擦去额上的汗,“妾身和他没什么,只是年少时好奇,问他些五行易术的事。沈大哥是光明磊落之人,也明白愿赌服输的道理,若真到了那一步,想必也不会怨恨王爷。”
“哦?”陆离傲娇地挑了挑眉。
她竟然叫他“沈大哥”?
“王爷早些睡吧,别想这些事了。”叶婉给他掖好被角,起身吹灭灯烛。
男人又从身后覆了上来,严丝合缝地拥着她:“叶侧妃。”
“嗯。”
“你振作一点,本王的王妃之位还空着。”
“嗯。”别想给我画饼,上辈子饼吃够了。
***
将军府。
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跪在地上,朝叶云芝磕头,哭得声泪俱下:“三小姐,奴婢的命是您救的,今日若不是您,奴婢就被那黑心肝的给卖了!”
她丈夫是个赌徒,输光了便将她和儿子卖给人牙子,人牙子转头又把她往暗窑里卖,幸亏在街上遇到叶府三小姐,花十两银子把她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