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孟知州快步上前,掩饰眼底的心虚后介绍道:“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孟知州,之前一直在国外进修表演——”
“我不关心,”沈书禾瞪红了眼睛,她指着瑟缩在孟寒声怀里的谢卿卿,“让她跟我道歉。”
她浑身湿透了,鲜血也糊了半张脸,却还倔强地扬着下巴,眸底是藏不住的委屈。
在孟寒声的记忆里,沈书禾永远是灿烂明媚的,永远带着笑容……
孟寒声眉头轻蹙,下一秒谢卿卿的哭声又将他拉回现实。
“坏人,老公哥哥帮我惩罚坏人!”
谢卿卿哭得声嘶力竭,左眼蓄满了眼泪。
孟寒声温柔地替她擦去泪水,轻哄:“不哭了。眼泪侵蚀伤口,会疼。”
沈书禾讽刺地笑了笑。
还记得从前她闹着跟孟寒声一块儿去寺庙焚香,下山时不小心崴了脚。
她没哭,却也拉着孟寒声的袖口让他说说好话哄哄自己。
但孟寒声只是抽回了手,淡声道:“医生马上就来了。”
原本她以为孟寒声这个人天生冷情,对谁都这样。
可看到他心疼谢卿卿的模样,她才幡然醒悟——孟寒声不是不会心疼人,只是他的温柔只给了谢卿卿。
沈书禾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绕过孟寒声就准备走,却被拽住了胳膊。
孟寒声目光微斜,“卿卿出车祸受了伤,还失忆了,目前状态很不好。既然卿卿要惩罚,就做做样子。”
沈书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肩头轻轻颤抖着。
她压住喉头的哽咽,咬牙道:“有病就去医院,我凭什么要为她的发疯行为买单?”
这句话又触到了谢卿卿的逆鳞,她抱着孟寒声的胳膊,“她说我有病,老公哥哥,我是不是真的有病?可我不想吃药,我不想去医院,我……”
孟寒声抱紧她,“没病,她胡说的。不是要惩罚她吗?行家法好不好?”
沈书禾呼吸一滞。
谢卿卿拍手叫好:“好呀好呀,要打一百下我才会原谅她,少一下都不行!”
沈书禾捏紧拳头,声音里透着明显的颤意:“我不是孟家人,你们凭什么对我行家法!”
孟寒声拨动佛珠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你马上就要嫁进孟家了,一样能用家法。”
沈书禾咬着牙,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要任性,书禾,”一直没说话的孟知州上前一步,伸出手的同时一条玉坠子垂落到空中,“这条项链对你这么重要,你也不想它碎掉吧?”
沈书禾哑然地张了张嘴,视线渐渐模糊成一片。
玉坠子是她过世的外婆从庙里给她求来的,沈书禾从小戴到大。
一年前孟寒声重病难愈,她戴着玉坠子三步一叩首跪到了山上,为孟寒声祈福,又把玉坠子借给他,希望能让他逢凶化吉。
如今,她的一片真心却化作利剑,又厉又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
老宅的祠堂里,沈书禾跪在蒲团上,佣人手持带有倒刺的藤条抽打在她背上,啪啪声尖利刺耳。
屋外电闪雷鸣,仿佛就是沈书禾没喊出口的委屈。
她的背被抽得伤痕累累,血融进了衣料里,一滴一滴溅在地上,空气中满是铁锈似的血腥味儿。
可她只是紧紧咬着嘴唇,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孟寒声负手拨动着佛珠,眼眸低垂,沉声问道:“知道错了吗?”
沈书禾紧紧攥着拳头,一字一顿:“我没错!”
孟寒声微微蹙眉,如同法官宣判一般:“那就继续。”
鞭子高高扬起又落下。
打到第九十鞭时,沈书禾嗓子涌上腥甜,她的耳旁一阵轰鸣,好像一年前炸弹在身边炸开一样难受。
“孟……孟寒声……我耳朵……疼。”她拍了拍耳朵,失聪的恐惧裹挟着她。
在彻底听不见前,她看到谢卿卿撒娇地环上孟寒声的脖子,说道:“抱抱,困了,想睡觉。”
孟寒声看了眼沈书禾,但旋即便移开视线将谢卿卿打横抱起,一边哄着一边朝门外走去:“好,睡吧。”
沈书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孟寒声跟她求婚时,一向骄矜的他单膝跪在她面前,眸色多了几分温度。
他说,“书禾,我对情爱没有兴趣,但你是那个例外。”
例外?可笑。
随着最后一鞭落下,沈书禾再也感知不到周遭的一切,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沉沉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