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蓁蓁，三年你就迟到了三次，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他。”
段翊放下手中的围裙，苦涩着脸坐进沙发里。
一句话，让在场的俩人顿时尬住。
“阿翊，谁说你比不上他，那个孽子，早知道我就该在他出生时就把他掐死。”
“不然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为他受苦受难。”
那些字句像钢刀一样一下一下扎向我的心脏，胸口彷佛被蹦出的鲜血堵死，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循着声源望去，我妈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
“要不是他，我这双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妈一向硬朗，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才我没哭，可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妈妈，我一瞬就泪如泉涌。
段翊闻声，立马上去将她推了过来。
“妈，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年要不是他丧尽天良勾结商贩打捞地沟油，您也不会被气得跳楼以证清白。”
他叫我妈什么？
他从前最是看不起我小县城出生的爸妈，现在怎么就突然变了副嘴脸。
原来我妈这双腿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可勾结商贩打捞地沟油？
我没有，我明明只是卧底，想查清他们的产业链。
卧底时我也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成了勾结奸商的恶人。
我扑过去跪在妈妈面前，声声哀求：
“妈妈，我没有，我没有做过，我怎么会勾结商贩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呢，我是您儿子呀，是您亲自养大的孩子，我不可能那么做的。”
我拼命冲到段翊面前，想抓住他，让他把话说明白，手指却轻飘飘就穿过了他的身体。
我触碰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
秦蓁闻言，也走到了我妈身边。
“苏丞那种不忠不孝不义的人，也配你跟他争风吃醋？”
“要不是他，那些人也不会闹到妈教书的学校，也不可能拉着大字报指着妈的脊梁骨骂。”
“妈教了一辈子的书，临了却因为他被人质疑误人子弟，他这种人一辈子都不配被人记住。”
“我说过，这一辈子都只会有你一个丈夫，也不知道你跟一个败类较什么劲？”
“像他那种丧心病狂的疯子，或许早就死在了臭水沟，被野狗分食掉了。”
那个字猛地袭击我的心脏，魂体破碎颤抖，我捂着心口死死望着秦蓁的眼睛，久久难以愈合。
“蓁蓁，这次我是真的死了，你再也不用因为有我这个丈夫而感到羞愧。”
“只是如果发现我真的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会像现在心疼段翊一样心疼我吗？”
秦蓁说我妈是因为我跳的楼。
我简直不敢想一辈子刚直不阿的她被那么多人追着喊打喊骂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一定悄悄躲在角落里哭了一场，一边哭一边痛恨我为什么要贪那点蝇头小利。
她也一定会自责自己没用，劳碌半生却没攒下一点家产，以至于我要铤而走险，去赚那黑心钱。
可是妈妈，我真的没有做过。
最后被那些家长和叛逆的学生责骂教子无方，误人子弟时，她一定非常悔恨，非常崩溃，所以才会那么决绝地从学校顶楼一跃而下。
忽然我养的那只狸花猫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我身后空无一物，它却朝着我的方向走来，边走边喵喵地叫唤着。
那声音听起来竟让人肝肠寸断。
我蹲下身招呼它，它竟兴奋地朝我扑来。
那一瞬我就知道，这只被我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猫看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