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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婚后的生活如涓涓细流,在时光的河道里缓缓流淌,平淡却温馨得让人心安。李砚每日清晨踏着朝露去工部当值,官服的下摆扫过门前的青石板,留下淡淡的痕迹,仿佛是时间走过的印记。傍晚归家时,夕阳的余晖总能将翠儿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总在院门口翘首以盼,鬓边的碎发被晚风吹得轻轻飘动,像极了春日里拂动的柳枝。桌上永远摆着温热的饭菜,氤氲的热气里裹着家的味道,那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比拟的温暖。

“今天工部议了修运河的事,” 李砚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说,米粒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皇上想把南北的运河拓宽,用水泥加固河堤,我觉得可行。这样一来,漕运的运力能提高不少,商船往来也更安全,南北的货物流通也能更顺畅。”

翠儿给他夹了块红烧肉,油亮的酱汁在白瓷盘里晕开一小片痕迹,像一幅微型的水墨画:“那又要忙了吧?可得注意身子,别总熬到深夜。你呀,一工作起来就不知道休息。” 她如今已能看懂简单的工程图纸,案头常摆着几本李砚批注过的《考工记》,书页边缘都被她翻得有些卷了。有时她还会指着图纸上的弯道问:“这里不用改改吗?看着怪别扭的,水流会不会冲垮堤岸?我总觉得不太稳妥。”

李砚便会放下筷子,拿起笔在图纸上画出水流的走向,笔尖在纸上勾勒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水流在弯道处会产生离心力,外侧的水流速度快,对河堤冲击大,这样设计成内凹的弧形,能分散水流的力量,减少对河堤的冲击。这可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画的。” 说着说着,他忽然停下筷子,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有星光坠入眸中,“对了!我想到个新东西!”

他丢下碗筷就冲进书房,椅子被推得发出 “吱呀” 一声响。翠儿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风跟进去,心里既无奈又心疼。只见李砚正趴在宽大的书桌上画图纸,狼毫笔在宣纸上飞快游走,笔尖划过纸面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很快,纸上勾勒出一个奇怪的轮子,边缘带着均匀排列的叶片,像一朵绽放的金属莲花,在灯光下仿佛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这叫水轮机,” 李砚头也不抬地说,手指在图纸上敲出轻响,“要是能做出来,就能利用水流的力量带动织布机、碾米机,比人力省力多了!你看,只要把它放在河里,水流冲击叶片,轮子一转,就能带动其他机器运转,省时又省力,百姓们就能轻松不少。”

翠儿把披风轻轻搭在他肩上,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肩头,心里一阵怜惜:“先吃饭,不然菜该凉了。你啊,一想到这些就什么都忘了,身子要紧。”

李砚这才回过神,抬头冲她嘿嘿一笑,眼角的疲惫被笑意冲淡,像被阳光驱散的薄雾:“还是你疼我。”

次日天刚蒙蒙亮,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砚就带着图纸去找苏清月。她如今在工部负责技术督查,办公的屋子像个小型作坊,角落里堆着各种零件,黄铜齿轮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仿佛藏着无数秘密。墙上挂着改良后的抽水机示意图,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改进的细节,每一个符号都凝聚着她的心血。

“你看这个。” 李砚将图纸在桌上铺开,纸张因为赶路时的折叠还带着褶皱,像一张经历过风雨的地图。

苏清月放下手中的游标卡尺,那卡尺是她特意让人打造的,精度极高。她凑过来细看,发丝垂落在图纸上,带着淡淡的墨香,与图纸上的线条相映成趣。她手指在图纸上轻轻滑动,从中心轴一直摸到边缘的叶片,指尖的温度仿佛能透过纸张传递过去:“叶片角度得再调整,现在太陡了,水流冲击过来会有大半被弹走,利用率太低,太浪费水力了。” 她拿起笔,蘸了点墨汁,在叶片根部添了几道弧线,“这样试试,让叶片顺着水流的方向倾斜,形成一个缓冲角,或许能提高三成效率,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合理?”

李砚看着修改后的图纸,猛地拍了下手,震得桌上的铜尺都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对!我怎么没想到!这样水流就能顺着叶片的弧度推动轮子转动,力的损耗会小很多,太妙了!”

两人就着图纸讨论起来,从齿轮的咬合精度到轴承的润滑方式,时而争执得面红耳赤,为一个小小的细节各执己见;时而又因想到绝妙的解决方案而相视而笑,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苏清月的侍女端来两碟小菜和两碗米饭,菜香扑鼻。侍女笑着说:“李大人,您这是把苏大人的午饭都蹭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大人可要被您带得连饭点都忘了,到时候我可不好向苏大人的家人交代。”

李砚哈哈一笑,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菜叶的清爽在口中散开:“等水轮机做出来,我请你们吃遍京城最好的酒楼,从城东的聚福楼吃到城西的醉仙阁,保证让你们满意,绝不食言。”

水轮机的研发之路并不平坦,像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每一步都充满阻碍,让人举步维艰。第一次试做时,工匠们按照图纸用硬木打造了叶片和转轴,选的是最坚硬的枣木,大家都对它充满期待。将其安装在作坊后的小溪里,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工匠和百姓。放水的瞬间,叶片 “哗啦啦” 转了两圈,正当众人欢呼雀跃时,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悲鸣。最外侧的叶片突然断裂,木轴也被水流冲得歪歪斜斜,像个喝醉了酒的汉子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散架。

工匠们都泄了气,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手里的工具被扔在一旁发出 “哐当” 声。一个老工匠摸着花白的胡须,眉头紧锁道:“这水流看着柔和,力道却这么大,木头怕是撑不住啊,看来这东西不是那么好做的。” 李砚却蹲在碎片旁仔细琢磨,手指捏着断裂的木片反复查看,木片的断口处还带着新鲜的木屑。他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是材质不行,木头的韧性够了但强度不足,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力。得用铁铸叶片,轴也要换成实心铁轴,这样才能经得住水流的冲击。”

苏清月立刻让人找来京城最好的铸铁匠张师傅,就是当年那个脾气执拗但手艺精湛的张铁匠。如今他已是工部的特聘工匠,作坊里的铁器活都由他把关,经他手打造的铁器,坚硬耐用,深受好评。李砚则重新计算承重参数,在图纸上标注出每个叶片需要承受的压力,笔尖在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每一个数字都经过反复验算,确保万无一失。

翠儿也没闲着,她把工匠们换下的破木轴收集起来,用尺子量好尺寸,精确到寸厘。然后让木匠做成小推车,车斗里铺着厚实的麻布,防止零件在运输过程中被磕碰损坏。她还在推车把手处缠上布条,布条是她用家里剩下的布料缝制的,柔软舒适,防止工人磨破手掌。这些细微之处,满是她的贴心与周到,让工匠们心里暖暖的。

三个月的时间如同指间沙,在熔炉的火光与工匠的汗水里悄然流逝。每天,作坊里都充满了 “叮叮当当” 的打铁声、风箱的 “呼呼” 声和工匠们的吆喝声,交织成一首独特的劳动交响曲。第一台铁制水轮机终于在城外的河边安装完成。这台水轮机高约丈余,像一个威武的巨人屹立在河边。底座用厚重的水泥浇筑在河床里,牢牢固定住整个机身,仿佛在与大地相连,稳如泰山。八片铁铸的叶片均匀分布在轮缘,每片都有半人高,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发亮,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像一块块精心雕琢的金属盾牌。中心轴穿过两个黄铜轴承,轴承是用最好的黄铜炼制而成,光滑细腻。连接着后面的传动齿轮,齿轮的齿牙整齐排列,咬合精准。齿轮咬合处还涂着特制的油脂,是用动物油脂和草木灰混合而成,既能减少摩擦,又能防止生锈。

放水的瞬间,河水顺着导流槽奔涌而出,像一条白色的巨龙扑向叶片,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只听 “哗啦啦” 一阵巨响,像是万马奔腾。叶片开始转动,起初有些迟缓,像是刚睡醒的巨人伸了个懒腰。随着水流不断冲击,转速越来越快,轮身带起的水花溅起丈余高,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像一座美丽的彩虹桥。转动的齿轮带动着旁边的碾米机发出 “嗡嗡” 的声响,机器内部的碾盘飞速旋转,白花花的米粒不断从出口涌出,堆成一座小小的米山,散发着诱人的米香。

围观的百姓先是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这神奇的一刻。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天空都掀翻。一个老农颤抖着双手捧起一把米粒,饱满的颗粒带着清新的米香,他激动得老泪纵横,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声音哽咽道:“这玩意儿比十头牛还顶用啊!以前碾一石米得花大半天,几个人轮流上阵,累得腰酸背痛。现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碾出这么多,真是神了!李大人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李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三个月的辛苦和汗水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满的成就感。他转头看向苏清月,她正低头检查齿轮的运转情况,手指轻轻拂过齿轮,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眼里的光芒比阳光还要灿烂。翠儿站在人群外围,手里提着给工匠们准备的茶水,茶碗是粗瓷的,但里面的茶水却热气腾腾。看到李砚望过来,她冲他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骄傲藏不住,像藏着两颗明亮的星星。

李砚看着转动的水轮机,听着周围的欢呼声,心里感慨万千。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力道轻轻的。回头一看,翠儿正踮着脚,手里拿着一块芝麻糕,往他嘴里塞:“尝尝,我早上刚做的,看你忙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芝麻糕的香甜在口中化开,带着翠儿独有的味道,甜到了他的心里。

苏清月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像一弯新月。她转身对身后的文书说:“把水轮机的图纸抄录十份,分发到各州府,让他们照着做,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一定要让这好东西尽快惠及更多百姓。” 文书连忙应下,转身匆匆离去,脚步轻快,像是带着一项神圣的使命。

水轮机的推广比抽水机更顺利,毕竟它能实实在在节省人力,让百姓们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很快,大江南北的作坊、米行都安上了这新物件,机器转动的声音成了各地最动听的旋律。连皇上都特意去观摩,看到水轮机高效运转的模样,龙颜大悦,当场赏赐了李砚一对金镶玉的镇纸,镇纸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祥云图案,寓意着吉祥如意。

这天,李砚下朝回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院里停着辆熟悉的马车,车身上的纹饰他再熟悉不过。心里一喜,快步走进院子。走进屋,果然看到苏文渊正坐在堂上喝茶,茶杯里的茶叶舒展着,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旁边站着个怯生生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色的儒衫,双手紧张地握在身前。

“苏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砚走上前,拱手行礼问道。

苏文渊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看着李砚,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是犬子苏明哲,刚从国子监结业,学了些理论知识,但缺乏实践。我把他交给你,让他跟着你和清月学些真本事,也算是历练历练。”

那少年连忙行礼,动作有些僵硬,声音也带着几分紧张:“学生见过李大人。”

李砚打量着他,眉眼间和苏清月有几分相似,都是浓浓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只是性子腼腆了些,不像苏清月那般爽朗。“正好水轮机要改进,有很多地方需要绘图记录,你就跟着清月学绘图吧,她在这方面可是行家。”

苏明哲红着脸应下,偷偷看了眼走进来的翠儿,翠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又飞快低下头,耳根都红透了。翠儿端来点心,是刚做好的桂花糕,香气扑鼻。她笑着说:“苏公子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充实,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每天都在增添新的内容。李砚和苏清月忙着改进水轮机,他们根据不同地区的水流情况,调整叶片的角度和大小,让水轮机的效率更高。翠儿打理着家里和作坊的后勤,每天都把大家的饮食安排得妥妥当当,还会定期检查作坊的工具,确保一切正常。苏明哲则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连画笔都握不稳,到后来渐渐能独立画出简单的零件图,进步飞快,眼里的怯懦也渐渐被自信取代。

中秋佳节时,李砚在府里摆了宴席,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洒了些清水,空气里带着清新的气息。苏清月兄妹、工部的同僚,还有作坊的工匠们都来了,大家脸上都带着节日的喜悦。院子里挂满了灯笼,红色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孩子们围着水轮机模型跑来跑去,模型是工匠们特意缩小制作的,做得栩栩如生。他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像一串清脆的风铃。

苏清月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端起酒杯对李砚说:“敬你一杯,谢谢你让这些奇思妙想都成了真,让这么多人受益。”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涧的泉水。

李砚和她碰了下杯,酒杯碰撞发出 “叮” 的一声:“也敬你,没有你,我可做不成这么多事。你的技术和智慧,是这些发明成功的关键。”

翠儿抱着刚做好的月饼走过来,月饼的形状圆润饱满,上面还印着精美的花纹。她分给众人:“尝尝这个,里面加了新收的桂花,是我亲手摘的,味道应该不错。”

苏明哲接过月饼,小声说:“谢谢李夫人。” 他的声音比以前响亮了些,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砚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忽然想起自己初见翠儿时的模样,也是这般羞涩,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爽朗。

夜深人静,宾客散去,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灯笼还在默默散发着光芒。李砚和翠儿坐在院子里赏月,月亮像一个银盘挂在天上,洒下清冷的光辉。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暖暖的,带着家的温度。他轻声说:“还记得刚认识你时,你总躲在树后面看我修窑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翠儿靠在他肩上,肩膀轻轻耸动着,带着笑意:“那时候觉得你可厉害了,什么都会做,像个无所不能的神仙。”

“我厉害是因为有你啊,” 李砚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吻上带着他的温度和情意,“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做更多厉害的事,让这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好,让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院角那台小小的水轮机模型上。它安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如何用知识和爱,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书写出属于自己的传奇。而这份传奇,还将在无数个日夜里,继续被书写下去,随着时光的河流,流向更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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