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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谭惜无所事事的闲在家里。

她开始失眠,即使彻夜未眠,白日里也只能浅眠两个小时。

即使褪黑素也无济于事。

安眠药她又不敢尝试,害怕形成依赖性。

这天早上天还未亮,天空从朦胧夜色起便酝酿着茫茫的雨意,风刮了起来,卷着水珠毫无规律地到处飘飞。

谭惜望着窗外的雨天,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骚扰一下迟尘。

迟尘还在睡梦中,接到了她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清朗,没有一丝困意,似乎还带着点兴奋。

“迟尘,你想不想去跑步?我给你当向导,带领你欣赏一下清晨的北京。”

“嗯?”迟尘还未睁开眼,但脑海中依稀记得这几天的天气状况,似乎并不适合室外活动。

谭惜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迟尘起床掀被子的动作。

他起身,看着落地窗上滑落的雨滴,严重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谭惜?”

“嗯?”

“你确定是去跑步?”

“嗯!”

迟尘倚在窗边,半天没出声。

然后他问:“咱俩是在同一座城市吗?如果按照直线算的话,也不过相隔几百米。我这边是下雨呢,难道你那边艳阳高照?”

即使隔着手机,谭惜也非常清晰地听见了他略微沙哑的声音,疲倦之中带着点随意。

谭惜说:“抱歉,我睡不着。半夜不好打扰你,所以等到了现在。”

迟尘低声笑了起来,问她:“你确定要跑步?”

谭惜思考了一下,说:“请你吃早餐也挺好的。”

然后迟尘的回笼觉泡汤了。

谭惜见到他时,天色依然很暗,未透出一丝清晨的光亮。

雨下的并不大,但风很大,迟尘打着酒店的雨伞走过整条街道,裤子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谭惜心里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决定请他吃顿最贵的。

结果时间太早,两人围着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还没有一家早餐店开门。

“算了,我也不饿,就当陪你散心了,省得你一个人躲在家里痛哭流涕。”

谭惜义正言辞的纠正他:“我没有痛哭流涕。”

迟尘忍俊不禁的看着面前这个倔强霸道又美丽的女人,他觉得有些人的倔超出想象。

“谭惜,你为什么找我?”

谭惜撑着伞,静静的站在一棵巨大的国槐下面,

树冠遮天蔽日,宛如一座绿色的巨塔,仿佛能够遮蔽整个天空。

谭惜说,“除了你,就是赵文熙,不能找她,这个时间打扰她,我会被五马分尸的。”

迟尘从没有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言以对,他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可谭惜却从没有这样感觉。更稀奇的是,迟尘惊讶自己竟然还能答应她这些无厘头的要求。

风声呼呼,汽车在湿滑路面上留下长长回音,连漂移而过的车灯都被雨裹得朦胧。

雨滴穿过树荫滴落,连风也是潮湿的。

就在一片嘈杂声中,迟尘听到身边的女人声音。

“迟尘,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的前夫婚前出轨,他的前任在我结婚半年时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出现。我们是闪婚,好像这也算不得出轨。真是恶心,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活的这样憋屈。后来那个孩子没了,我心里觉得特别痛快。前几天他问我,恨不恨他,说实话我最恨的就是他,一起长大二十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可即使再恨我也没有离婚,我不能离婚,大伯已经退休,父亲的前两年至关重要,两家多年来关系利益网盘根错节,我要用顾家的地位来替谭家稳住阵脚。我知道顾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因为他们在我这件事上是理亏的。我们这样的家庭,太多身不由己了。我曾经那么决然的和他走到一起,可讽刺的是后来离婚却要考虑那么多,所以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对他的感情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没有爱到不顾一切。我不是不清楚他想要用孩子留住我,我没有戳破他,因为我心里太恨了,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我偏不想让他如意。我看着他两年来奔波两地,看他心存幻想的挽留这段婚姻,让他觉得我已经内心有所感动。可那都是我对他的报复,孩子没了,我看到他痛苦,看他绝望,看他苦苦挽留我,我没有一丝的动摇,因为我就是想要报复他,我折磨了他两年,打掉了孩子,提了离婚。如今他真是一无所有了,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难过呢?”

谭惜从未讲过这些,这些都是一个人性内心的最低处,她不是什么一笑泯恩仇的圣人,更不是什么纯洁善良的白莲花。

是的,她恨顾以安,恨他早已看透自己的心意却狠心践踏,恨他拿那些她最在意的东西攻击她,那都是她曾经对一个最信任的人袒露的内心。

她从出生时就认识顾以安了,曾经以为,他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他。

可他呢,握着最锋利的刃器伤害着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冲迟尘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抱歉,让你一大早就听到这些低能量的话。可好像除了你,这些话也没有办法对别人讲。”

迟尘倒是挺淡然的,面上没有什么异样。

他说:“其实婚姻遭受背叛,受伤与否与爱或不爱并无太大关系。若有爱,背叛会伤透心;若无爱,背叛虽不伤心,但会伤到自尊。那种被人像丢弃垃圾抛弃的感觉,是最伤人的。”

谭惜哑然失笑,果然,找他是对的选择。

“迟尘,你真的是…….”

迟尘主动接过话:“我看的看的太透了。所以这不是什么好事,你如果继续下去,看到我就看到了你未来的样子。其实这于我没什么,于你来说并不好。谭惜,别像我这样,一个人无欲无求之后,容易生出许多低沉的情绪,那不是什么好事情。”

谭惜没出声,她心想,成为你这样子,似乎没什么不好。

一条路走下去,天慢慢大亮。

谭惜说请他吃早餐,最后还是跟着迟尘去蹭了酒店的自助早餐。

谭惜问他不改变一下想法吗?

迟尘轻笑着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眉目清俊舒展,狭长的眼角边似乎还有极淡的笑纹,眸中却是寒星点点,深邃异常。

谭惜见过很多帅哥,可迟尘却给人一种很特有的感觉,就像是秋日里褪去高温的太阳,闲散的挂在天边,既不感到炎热,又让人有种萧瑟将近的错觉。

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贪恋的感觉。

迟尘说她估计是太闲了,才会每天失眠,他最近工作不忙,可以给她制定一套睡眠方案。

谭惜当时没当事。

隔了一晚天气转晴,谭惜终于知道迟尘制定的方案内容。

迟尘拽着她,将这条路从南走到北,有时能绕着故宫走一圈,这附近都是名人故居,文化景点,迟尘一边走还一边问她各种各样的历史方面的问题。

清晨的街道有些冷清,老槐树交错相连,支着一路浓阴,阳光就从浓阴的缝隙里漏下来。

谭惜那天回家后,把方圆五公里的名人历史恶补了一番,上学都没这么用功。

只为了晚上某人提问时,不至于脑袋卡壳。

有次两人就快要走到什刹海,谭惜累的满头大汗,她灵机一动,说迟尘你自己走回去吧,我到家了,我回去看看爸妈。

迟尘没给她逃跑的机会,拽着她的胳膊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他这个外地人如今溜她溜的,已经不需要导航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谭惜累到回家倒头就睡,更是不用提什么失眠为何物了。

更过分的是,迟尘早上三点多钟给她打电话,说我们去看升旗吧,这个时间走过去正好。

谭惜从来没有在睡梦中脑子这样清醒过,“大哥,需要预约的,改天约了再去。”

她挂了电话又要睡着,迟尘的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

迟尘说:“谭惜,我前几天就预约了,咱两个人的,你抓紧时间起床,别想逃跑。”

谭惜觉得这人在报复她,报复那天早上她的骚扰。

谭惜被他折磨的想哭。

某位男士打扮精致,神清气爽的站在自己家门口等她。

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在路上,迟尘看她幽怨的瞪着自己,他假装视而不见。

“你看这距离多近,你反正失眠,躺在家里干什么,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谭惜无奈的仰头望天,“大哥呀,你是健身达人,我就是个废柴,每天晚上好几公里,别说失眠,我现在闹钟都吵不醒。”

迟尘见她被折磨的不轻,只好实话实说。

“其实是你小姑姑的意思,她说你在家太闲了,让我有时间带你找点事情做,这不是正好,药钱都省了,再过段时间你都可以跑五公里了。”

谭惜诧异的盯着迟尘,他什么时候加入赵文熙的战队了?

“你小姑姑这人挺厉害的,社交手腕一流,我真不是她对手,上次见面三两句话借着你的名义,就把我的联系方式套去了。”

谭惜撇撇嘴,心想输在她手里,你也不算亏。

她试图和迟尘商量:“要不我们停两天吧,我现在吃得下睡得着,心情可好了。”

迟尘想也没想的拒绝:“不行,任何治疗方案都是有周期的,你的药效还需要巩固。”

谭惜是真的要哭了。

结果抗议不成,当天晚上迟尘真就拖着她暴走了五公里,谭惜累到瘫坐在路边的公交车站。

她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说:“迟尘,我实在不行了,再走下去就不是失眠了,我得报废了,咱回去吧。”

迟尘抬头看了眼亮着灯近在咫尺的建筑物,决定还是放过她。

谭惜对于他的善解人意十分开心。

“迟尘,你放心,等哪天我休息过来,一定陪你来逛。我说过给你当免费的向导,肯定会的。”

迟尘觉得她这随意恭维的态度不可信,显然一副敷衍他的表情。

谭惜才不管这些。

迟尘估计是觉得药效达到了,十分贴心的给她打了车回家。可能是良心发现前几天对她有些苛刻,迟尘说让她休息两天,方案暂停。

谭惜觉得,她终于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事情尘埃落定,已经是过了大半个月后。

谭惜回到集团工作,她还是在之前的岗位上。

可是经此一事,原本的许多计划肯定会有所变动。

这件事谭彦清也早就通知她做好心理准备了。

谭惜倒没太在意,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问题。

懒懒散散歇了大半个月,等她换上那身职业装时,她发现裤子的纽扣竟然系不上了。

这一上称,她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胖了这么多?我可是天天运动,这对得起我那每天三公里吗?”

迟尘正坐在赵文熙这里喝茶,也不知怎么,赵文熙向来对靠近谭惜的男人有所忌惮,可迟尘在她那里就是个意外。

这个男人在赵文熙那成了座上宾,两人相处竟是难得的和谐。

迟尘说:“你是运动了,可你吃的比我都多。”

谭惜瞪他:“不是你说化悲愤为食物,让我不要戒糖,会流失胶原蛋白老的快吗?”

迟尘淡定的挑挑眉,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堵心。

“谭惜,你晚餐能吃三碗饭,夜跑还要搭配着冷饮和烧烤,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你的三公里和别人的三公里不太一样。”

谭惜仿佛受到巨大打击,她颓废的窝在沙发里,满眼绝望。

“迟尘,我们把夜跑改成晨跑吧?”

迟尘问:“为什么?”

谭惜欲哭无泪,她说:“因为晨跑比夜跑好,晨跑豆浆油条便宜,夜跑烧烤太贵了。”

迟尘和赵文熙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赵文熙告诉谭惜一个消息,顾以安要走了。

去贵州。

谭惜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文熙,怀疑她也听错了。

“你没听错,是贵州,最少要五年吧。下一步调去哪里还不知道,但肯定回不来北京了。”

“是正的?”

赵文熙摇摇头:“副的。”

谭惜真的很难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顾以安的路她多少还是能猜到的,北京这个地方太多局限性了,他太年轻,很难往上走。离开这里调任到外面这是最好的选择。

谭惜一直认为,以他的背景会去沿海的省市,再或者省会城市的副职,这个调动是她没有想到的。

赵文熙说:“我问你爸了,真不是他干的,顾家这次帮大忙了,他怎么可能干预这事。是顾以安自己的选择。我听说他爸虽然不太赞同,但也没太反对,倒是顾家老爷子,挺生气的,说他自毁前程。”

或许是谭惜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赵文熙试探性的问她:“要不,你去问问?”

谭惜摇了摇头,又慢慢的躺回沙发里。

“算了,随他吧。”

见她如此,赵文熙也适可而止。

她要去忙公司的事情,没时间陪这两个人长时间闲聊。临走时她叮嘱谭惜,“替我好好招待迟医生,哪有让客人自己倒茶的。”

谭惜白她一眼,心想我都是蹭他酒店早餐的人,还这么见外干什么。

迟尘极有耐心的坐在那里等她,修长的手指十分安静地置于桌沿,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得了圣旨的迟某人坐在那里指示,“谭惜,倒茶。”

语调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听着心情真是的很不错。

谭惜扭头瞪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不情愿归不情愿,但还是起身过去伺候某位大爷。

谭惜不满的瞪他,发现对面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似乎有两簇橙黄的火苗在隐隐跳动。

暑热炽盛,蝉鸣如沸的中午。

餐厅窗外闪耀着令人目眩的极亮炽光,使得窗外灌木绿植的轮廓仿佛被虚化,变得模糊不清。

谭惜想,那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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