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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暮玥倾头看着屋内也和塑像一般的关关,“我是要回去的,可关关就不见得会回去了。”

子都从后方走过来,笑道:“我冯家从未有过女眷留宿,不过今日爷爷不在,诸位又是冯禹的救命恩人,一定要留下来,至于关关却没什么理由让她留下来的。”

子都说话声音很大,屋内的关关也听见了,她扭过头来看着天井中的三人,又转脸看看纹丝不动的冯禹。

子都走进屋,嗅了嗅,吩咐道:“饭菜凉了,没香味了,换一换吧。”

关关垂着头,跟在几名仆人的身后,“我也去帮忙。”

天刚擦黑,云诺看看天井上头四方蓝灰的天,催促暮玥快些回去。子都在一旁也令关关一同去。关关一直守在冯禹床前,一句话不说,子都问话也不答应。子都本想让人将她拉走,却被暮玥在一旁拦下。

暮玥轻声央求:“让关关留下吧,下午在天井中,你不是说可以的吗?”

子都答道:“关关又不是大夫,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不如随尹姑娘回去,再说我府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子都一句话未说完,关关转身顺势抓住子都衣角,半是担忧半是委屈的央求道:“公子,就让我留下来吧,我知道府上的规矩,我哪里也不跑,就在这里看着他。公子,公子,求你,就让我留下吧。”

子都提起深衣抖了一抖,“松手。”

关关任抓着子都的衣角不放,仰着头,眼中闪着晶莹。

子都无可奈何的说道:“再不放手,我就让你护送尹姑娘回去。”

关关眼睛眨了眨,放出点点星光,抓着子都衣角的手也同时放了下来,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啊……

子都向尹暮玥说:“尹姑娘,马车我已让人备好。”

尹暮玥跟着子都指派的仆从去门外乘马车回雲想阁,心中纳闷,这冯公子没说完的那不成文的规矩到底是什么?偌大的府中竟然没有一个女眷。

尹暮玥回到雲想阁一边将越会荨每日的药量,所用药材一一写下,注意事项对听儿细细嘱咐。索性听儿一直细心照料越会荨,一些事情不用暮玥叮嘱,早已铭记在心,只需将暮玥离去之后该注意的事情记住便好。

第二日,冯禹房间内的饭菜香气一直未断,可看着冯禹面上带笑,不省人事,丝毫没有回转的模样。关关一度很焦急,想要喂冯禹几口水,却被云诺制止。

关关心中担忧,看着冯禹枯黄的脸色,干裂的嘴唇,急急辩道:“天气炎热,正常人尚且还要时时饮水,何况冯禹还是病人呢。再说他近两日未进水了,不吃饭,水总要喝一些吧?”

云诺规劝道:“廖姑娘,我是医者,你信我,人不吃不喝可活五到七日,这才两日未到,不用着急。他越虚弱,蛊虫也就会越快的出来。你难道不想让他快些好起来吗?”

关关憋着,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用指头沾了水,润了润冯禹的干裂的嘴唇。

暮玥自回去后,就一直留在雲想阁中。一是,越会荨虽说身体快好了,但是心病难医,听儿只能充当倾听者,却无法开解她。暮玥只得乘着还没回山这仅存的几日来陪一陪她,多说话总是好的,比憋在心里强。二是,暮玥的心病一直都在,又有谁能开解。自从那次在医馆看见娘,离别王府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暮玥很怕在街头,又一次看见娘。

一直等到第三日晚,暮玥等的有些心焦,正准备着去冯府看一看。

关关脸无人色,口里喘着气,拼了命似的冲进来,神情比上一次更加慌张,拽起暮玥就往外冲,带着哭腔说道:“尹大夫,快跟我走,冯禹他本来都好了,虫子也出来了,尹大夫也将那些虫子用罐子封了起来,可是,可是就在尹大夫带着那罐虫子返回山中之后,才一个时辰,冯禹就开始不好,痛的满地打滚。那痛一定是常人不能忍受的了,他曾经胸口中了一只箭,箭头断在了肉里,大夫生生的将那块肉割开,才把箭头取出,他当时一声未吭。”

暮玥边跑边喘着气:“关关你别急,李伯卿是不是在?李伯卿在,他也会想法子的,哥哥回山中了?怎么那么急?”

关关边拉着暮玥跑,边回头说着:“我……我也不知道,我看着他难受,我也难受,等我清醒了,我就来找你了,越会荨的病你都可以治好,冯禹的一定也可以的。你先去看看,你一定有法子的。”

关关只顾着和暮玥说话,也不看路,迎面来了一辆马车和她们差点撞上,幸好暮玥拉的及时,两人一个趔趄撞在一起,躲开了那马车。车夫一个白眼,看二人穿着不俗,也就没做声,吆喝了一声,一击马鞭轻扫了下马身,马车放慢速度缓缓驶过。

“当心,别急,爷爷说没事就会没事,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对不起,是我着急了,我……我还是担心……我从未见他这样……”

“快走吧,不会有事的。”

二人说着穿过两条街,大汗淋漓的跑入冯府,穿过前厅,沿着抄手游廊,通过天井,还没进屋,冯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阵阵穿破耳膜袭来。

关关听见声音反而腿下一软,暮玥及时的扶住,才没有跌下去。

暮玥搀扶着关关快步踏入房内,只见冯子都吃力的按住冯禹,李伯卿拿着针囊,正捏着银针扎着冯禹两眉间的印堂穴。

可冯禹挣扎着完全不受控制的扭动哭喊,李伯卿捏着银针及时收放,生怕一不小心扎深下去。

关关连忙上前帮着子都按住冯禹,子都按着冯禹的肩,用身子压住他,关关按住冯禹的脚,这才让他稍稍安分了点。

冯禹赤裸着上身,水洗般的,汗水还在不住的往下淌着。他的嘴里全是血,嘴唇上有汨汨的血丝从咬痕处渗出,口中喊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公子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

暮玥跑上前,“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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