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顾淮显然没有闲聊的兴致,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如同最终宣判:“该走了。”
再有几个时辰就到了吃晚餐的时间,顾母又给顾淮发了几条消息。
【出发了没?快到了吗?】
【路上注意安全啊,别开太快!】
【宁宁呢?她跟你一起的吧?她最近胃口怎么样?】
……
【你对人家好点!别总板着个脸!宁宁多好的姑娘……】
典型的一句顾淮带着八句姜岁宁。
顾淮扯了扯唇,心想,您那乖巧的儿媳妇现在都学会讽刺你儿子的大腿是P的了。
家里催的急,一看就知道老宅那边给姜岁宁准备了一桌子菜。
姜顾两家是世家。顾家像是捅了男丁窝,几代下来愣是没盼来一个女儿。
所以顾父顾母,尤其是顾母,才会把姜家这唯一的宝贝疙瘩姜岁宁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比亲闺女还亲。
至于他顾淮?
在父母眼里,大概就是个娶媳妇、用来维系两家关系、满足他们“有女儿”心愿的工具人罢了。
顾淮关掉手机,认命般的起身去找姜岁宁。
有些事得现在说好,不然姜岁宁只会得寸进尺,指不定今晚又要在老宅闹出什么幺蛾子。
推开房门时,顾淮的目光下意识扫过门板上的印记。
他记得自己回来的时候还有,此刻再去看居然没了。
顾淮没多想,以为是阿姨打扫了。他走到对面门敲了敲。
姜岁宁深吸一口气,做了足足三秒的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拧开了门把手。
门外,顾淮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下了那身带着风尘仆仆气息的黑色大衣,此刻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同色系的长裤衬得那双腿更加修长笔直。
似乎是刚洗过脸,额前几缕黑发还带着湿意,衬得本就冷峻的眉眼更添几分寒冽。
顾淮此刻正微微垂眸看着腕表,听到开门声,他抬起眼。
四目相对。
顾淮微微皱眉:“……收好了?”
姜岁宁点了下头:“嗯。”
顾淮:“……”
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姜岁宁,眉头锁得死紧。
今天的姜岁宁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大大滴不对劲。
以往,姜岁宁都像个狗皮膏药似得黏上来。
用那种甜得发腻、矫揉造作的声音逼他叫“老婆”;
哭哭啼啼控诉他几个月不回家;
或者变着花样暗示他今晚在老宅要“配合表演”夫妻恩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如鹌鹑,眼神闪躲,甚至透着一股“求放过”的怂气?!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不粘人的姜岁宁,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清净。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淮又皱了下眉,“你……”
姜岁宁被顾淮的眼神盯的发毛,“嗯?”
那些让她注意“保持距离”、“注意言行”、“别在长辈面前矫揉造作”的警告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顾淮看着姜岁宁那双带着一丝警惕的眼睛,最终只是冷硬地吐出两个字:“走了。”
姜岁宁如蒙大赦:“哦,好的。”
她背着一个小包,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淮身后,努力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路无话。
别墅大门外,司机早已等待多时,看见顾淮和姜岁宁一前一后走来,他拉开了后座车门。
顾淮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去,长腿一迈,姿态从容地坐了进去。
姜岁宁站在车门外,看着后座空间,脚步踟蹰了一瞬。
和顾淮坐一起?
虽然后座的空间够大但架不住空间封闭,姜岁宁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副驾驶座……
司机依旧站在车旁,不是很懂姜岁宁此刻的犹豫,“太太,请。”
得,没得选。
姜岁宁认命地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车里。
小心翼翼地贴着另一侧车门坐下,尽可能拉开与顾淮之间的距离,恨不得化成窗花贴在车窗玻璃上。
即使如此,她依然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侧传来的、属于顾淮身上的冷冽气息和无形压迫感。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像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空气。
那是自由的味道。
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窗外的街景在暮色中飞速倒退。
姜岁宁僵硬地坐着,坐姿笔直得堪比小学生。
她视线牢牢锁定窗外,仿佛那里有绝世美景。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于急促的心跳声,在死寂的车厢里,像一面被擂响的小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就在姜岁宁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得喘不过气,开始默默背剧本转移注意力时——
身侧的男人,毫无预兆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躲这么远?”
“没,这个角落靠着舒服,软和。”
“哦。”
顾淮看向她:“是嘛?”
姜岁宁:“嗯呐。”
顾淮:“不是心虚?”
姜岁宁:“我心虚什么?”
顾淮:“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姜岁宁:“……”
默了片刻,顾淮又开口:“腿,这次看清了吗?”
姜岁宁:“!!!”
她身体猛地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弹射起飞撞到车顶。
你爷爷个腿!这茬是过不去了吗?!
您就安安静静地做个冰冷美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揪着一条评论不放啊?!格局呢?!
前座,给顾淮开了几年车、早已练就一身眼观鼻鼻观心绝技的司机老王,此刻也破功了。
老王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他状似随意地、极其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
装作是在观察后方来车,实则视线飘向后座那震惊的一幕。
只见自家那位向来气场两米八、生人勿近的顾总,正微微侧着头,深邃冰冷的眸光牢牢锁在几乎要缩进车门夹缝里的太太身上。
后座。
姜岁宁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那句“腿,这次看清了吗”像魔音一样穿脑,在她的脑海里无限循环。
士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姜岁宁看了眼顾淮的腿,“邪火”噌的一下窜了上来:
“看清了,嗯……其实也就马马虎虎叭。”
她耸了一下肩。
嘚瑟什么啊?腿长了不起啊?
“哦?”顾淮挑眉,问:“那你觉得谁的腿不马、马、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