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君淮序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一寸寸地刮过江应怜的身体。
从她沾着水汽的乌发,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再到她因为紧张而泛起红晕的肌肤。
眼前这擅闯禁地的少女,美得惊心动魄。
那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近乎妖冶的艳丽,在朦胧水汽中,仿佛一朵浸透了露水的罂粟花,危险而又致命。
但皇宫里,不缺美人,更不缺妄图凭借美色爬上龙床的女人。
他刚从宴席归来,无意喝了太医准备的鹿血酒。
此刻效力正盛,血液中涌动着一股燥热。
他本想独自在汤泉中清醒一下,却遇到这样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君淮序的眼底,杀意翻涌。
他只需一个动作,暗处的影卫就会立刻出现,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撕成碎片。
“你是谁派来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帝王的威严。
擅闯禁苑,还是在他沐浴之时,这无疑是死罪。
鹿血酒的药力让君淮序的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母后最近总是暗示他该宠幸后宫,甚至威胁要为他选妃。
今晚的鹿血酒想必也是母后的手笔,难道这个女人也是母后特意安排的?
他眯起狭长的凤眼,努力看清了眼前的女人。
眼前的女子肌如凝脂,在月光下美得如同妖精。
那双含泪的狐狸眼……
君淮序心头一跳。
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想起了林欲雪。
他此生唯一的软肋。
“陛下?”江应怜见他愣神,轻声唤道,同时又往前走了一步。
江应怜那双含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她知道,她赌对了。
君淮序果然把她当成了那个白月光。
不过,仅仅是容貌相似,还不足以让她活下来。
她必须,让他失控。
她迎着君淮序审视的目光,继续向他走去。
君淮序猛地回神,发现女子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不足一尺的距离。
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温泉水的药香和女子特有的体香,在这氤氲的水汽中格外撩人。
温热的泉水漫过她的腰际,让她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
却也让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水波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诱惑。
她在他面前三步远处停下,没有再靠近。
这是一个安全,又充满诱惑的距离。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柔情似水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寻常女子的恐惧和谄媚,也没有世家贵女的算计和矜持。
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将人溺毙的深情和委屈。
她在模仿。
书中描写的白月光女主的眼神。
君淮序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该死的鹿血酒。
“你可知道,闯入朕的禁苑是什么罪名?”他努力保持着理智,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江应怜垂下眼眸,声音更加柔弱,带着一丝哭腔:“民女知罪。只是……只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抬起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陛下,您能救救我吗?”
这一刻,君淮序的理智彻底崩塌了。
药力,美色,还有这个女子那种让人心疼的脆弱感,让他所有的防线都土崩瓦解。
那个雨夜……欲雪也曾这样,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哭着求自己救救她。
“欲雪……你是欲雪吗?”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颤抖,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江应怜的内心,在疯狂地进行着思维风暴。
不能说自己是林欲雪,君淮序不是傻子。
但她也不能说自己是江应怜,会瞬间破坏君淮序对白月光失而复得的幻想。
说自己是宫女?
哪个宫女有这个胆子?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轻轻颤动。
“我……我不知道。”
她抬起头,眼中氤氲起一层水雾,迷茫又无助。
“我醒来就在这里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要来找你。”
失忆。
一个很老套,但在此刻,却是最有效的借口。
它能完美地解释她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举止异常。
更能将一切,都推给宿命。
君淮序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失忆?
他审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那张脸上,除了与欲雪如出一辙的容貌,便只剩下令人心碎的脆弱。
“你叫什么名字?”
江应怜摇了摇头,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温热的泉水里。
“我没有名字。”
她向前一步,伸出微凉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君淮序的手臂,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
“你……可以给我一个名字吗?”
她的动作,大胆又僭越。
暗处的影卫,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君淮序的身体,在那一触碰的瞬间,骤然僵硬。
有多久,没有人敢这样亲近他了?
自从欲雪走后,他便是一座孤岛,冰冷,死寂。
可此刻,指尖传来的那点微凉,却像一颗火星,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荒原。
他没有挥开她的手。
这一个默许的动作,让江应怜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她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但还不够。
她要的,不仅仅是活下来。
她要的,是成为他身边,最无可替代的存在。
君淮序觉得体内的燥热感愈发强烈,像一团火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
今夜母后宫里送来的鹿血酒,后劲竟如此之大。
他本以为自己能压制住。
自从林欲雪离开后,他再未碰过任何女人。那些庸脂俗粉,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可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脸,在朦胧的水汽中,竟和记忆里那张脸有七分重合。
见君淮序迟迟没有动作,江应怜心下一横,故意身体一软,整个人朝他倒了过去。
“啊!”她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低呼。
君淮序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
柔软的身体贴上他滚烫的胸膛,那触感,瞬间点燃了他体内被药物强行压抑的火焰。
“陛下……”江应怜在他怀中抬起头,一张小脸被水汽蒸得绯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和颈侧,那颗泪痣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小兽般无辜又依赖的姿态看着他。
君淮序在她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此刻所有的狼狈与挣扎。
江应怜顺着他的手臂,缓缓上移,手指轻轻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那里,心跳如鼓。
“你这里,跳得好快。”
她仰起头,天真又懵懂地问。
“是因为我吗?”
她轻声道,那双狐狸眼,带着一丝朦胧的水汽,直直地望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轰!
君淮序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