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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裴玄禛摩挲了下腰间龙纹玉佩,“嗯,允珪入宫后,即刻送他来紫宸殿。”

允珪,他为裴湛取的字,他和沈珮玉的儿子,也是如今他膝下唯一的皇嗣。

既然北朔一国已收入囊中,那也该让他们母子团聚。

罢了。

这么多年过去,过往之事,他不应该计较那么多的。

“是,属下遵命。”

酉时,麟德殿中,皇亲国戚,前朝大臣,各家女眷,推杯换盏,一派其乐融融之象。

皇后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高坐凤椅,主位的九龙金椅空悬。

没有人注意到,穿梭宫宴的宫女之中,有一人十分瘦弱,低头半显的侧脸苍白至极。

太监一声尖细的通传声传来,“陛下驾到——”

众人一惊,齐齐起身跪地,“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皇后面带柔笑地躬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金色龙袍衣摆从众人眼前划过,裴玄禛踱步走上高台,看都未看身侧的女人一眼,一撩龙袍,坐于龙椅之上,

他大手微抬,“平身吧。”

“谢陛下。”

这场庆功宴也拉开了序幕,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如缕,大殿中央的舞伎不断扭动着腰肢。

裴玄禛修长的手指随意勾着酒杯,垂眸凝视杯中摇晃的酒纹,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酒过三巡,他抬起眼,饶有兴致地盯着中央的舞姬。

台阶之下的女人,同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挥舞广袖的女子。

所有的变故就在一瞬间。

原本舞动挥袖的舞姬眼中划过一抹凶狠,她一把抽出袖中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正中央不动如山的男人。

“狗皇帝,去死吧——”

变故陡生,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大臣们惊慌失措,女眷们尖叫连连。

“护驾!护驾!”

然而,只余一丈之时,银剑直刺御座的刹那——

一道瘦弱的身影如飞蛾扑火,决绝地从御座侧后的阴影里扑出,她动作极快地挡在了裴玄禛身前。

“噗嗤——”

“沈佩玉!”裴玄禛望着熟悉的身影,目眦欲裂。

一声利刃捅破血肉的闷响,尖锐地刺穿她柔弱的身体,时间仿佛一瞬间凝固。

猩红艳丽的血花在裴玄禛的眼前炸开,所有的镇定自若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

行刺的舞姬早已被御前侍卫拿下。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沉重的龙袍下摆绊了一下,几乎是踉跄着接住她如同断了弦的风筝一般倒下的身子。

“陛下……阿禛……”她呛咳着,血沫从嘴角涌出,染红了惨白的唇,“……无恙……便好……”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股奇异的温柔,却又是足以让人听到的动容。

如此含情脉脉。

裴玄禛这一刻才发现,她早已瘦弱地不成样子,怀里抱着的人几乎没有重量,何曾有从前雍容华贵东宫太子妃的模样。

“不能,你不能死,沈佩玉,你不能死!”感受到她在他怀里,生命渐渐的流逝,他几欲疯癫地大喊,“太医,传太医!”

他双眼猩红,不断刺激着她,“沈佩玉,我们还有孩子,你不能抛下他,他只有三岁!”

她气若飘渺,眼底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冷漠。

若不是为了她的儿子。

她何必用命来做这一出戏。

李恪忠紧赶慢赶拉着徐太医赶来,他气喘吁吁刚要行礼便被裴玄禛一把拽过来,眸子红得骇人,“给她看诊!”

“是……”

徐太医战战兢兢地把脉,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虫子。

良久,哆哆嗦嗦地跪下,深深叩首,“陛下饶命,沈充媛她……微臣无能!无法逆天转命啊!”

裴玄禛不愿相信,“庸医,废物!”

太医院院首徐太医:………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听到自己命不久矣,沈珮玉丝毫不慌,她半阖着眼,手指渴望地去触碰他,脸紧紧贴在他胸膛里,“是不是……恨我……”

恨吗。

殿内鼎沸的人声,兵刃的交击声,所有喧嚣此刻都成了一片模糊的背影。

他想。

她父兄谋划要夺他太子之位,助祁王夺嫡,杀了周家满门,他赶回京时,都未曾见到周叙白最后一面。

他是恨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与她在东宫夫妻恩爱的四年,她的心,在沈家,还是在他。

她亲手堕了萧云舒的腹中胎儿。

他如何能不恨。

可此刻,他双手染满了她滚烫的鲜血,裴玄禛才恍然明白,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论她是否做下那些事。

他都不想再计较。

她用命来护他,他又怎能再疑她。

心里的愧疚和迟来的悔恨似乎要将他压垮。

无数的刀子搅着他的心脏,五脏六腑都疼得移了位。

裴玄禛紧紧握住她悬着的手,像是要将人刻进骨子里。

他缓缓低头,贴着她冰冷的额头,眼里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慌乱地捂住她胸口不断涌出的血。

可怎么都留不住。

“阿玉,对不起,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们还有未来,还有的,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活下来,我把皇后之位还给你,还给你好不好。”

沈珮玉此刻早已意识不清。

大殿的混乱早已停歇。

针落可闻的麟德殿内,只有那位九五至尊还在语无伦次地求着,“我们成婚那日明明说好了,要白头偕老的,阿玉,你不能抛下我一人……”

“爹爹!”

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

循声望去,众人震惊未消再添一惊。

竟然是出生就被送往护国寺的大皇子!

他怎么回来了?

身边竟然还跟着陛下的心腹卫骁!

裴玄禛错愕了一瞬,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疯狂地唤着她,“允珪回来了,你睁开眼看一看他,我知道你怨我,我们儿子他……”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那只瘦到几乎只剩腕骨的手倏然滑落。

滚落的泪水湿了她的衣服,他颤着手去探鼻息。

指尖却再感受不到一丝温热,他的世界骤然崩塌。

“不——”

裴玄禛悲吼出声,声音在寂静的殿中回荡。

裴湛挣脱卫骁的手,跑到沈珮玉身旁,小手摇晃着她,“娘亲,娘亲你醒醒。”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心如刀绞。

裴玄禛没有心神去管儿子。

他抱着她的尸身,身上的玄色龙袍沾满血渍,缓缓抬起头时,眼尾血丝密布,像是要将眼眶撑裂。

狭长的凤眸最终凝成森冷杀意,一一扫过四周跪地的每一个人。

冰冷出声,“不必审了,就地正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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