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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神使徒的仓惶退走,如同退潮般卷走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却留下了祭坛坡一片狼藉的死寂。短暂的空白后,劫后余生的悲鸣与混乱才轰然爆发。

“快!快救人呐!”林村长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吼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村民们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涌向祭坛中央,脸上交织着恐惧、庆幸和茫然。

沈青尘成了个血人。多处骨骼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塌陷,胸腹间一片狼藉,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仅靠一股莫名的力量(系统保命)吊着最后一丝游息。野猪王“大黑”的景象更为惨烈,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巨力蹂躏过的破麻袋,多处骨骼碎裂外露,暗青色的皮毛被粘稠的鲜血浸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沫,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小野猪“石头”则蜷缩在沈青尘染血的衣襟深处,同样昏迷不醒,小小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痛苦。

“把先生和‘大黑’兄弟抬回去!小心!千万小心!手脚轻着点!”林村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挥着几个还算稳得住的后生。他看向“大黑”那几乎不成形状的躯体,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绝望。这样的伤……孙婆婆还能有回天之力吗?

沉重的门板承载着两个濒死的躯体,在村民压抑的啜泣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中,缓缓抬回了黑风村。整个村子笼罩在劫后余生的巨大阴霾里。孩子们虽被救回,却如同失了魂,整夜惊悸哭嚎。而那位“瘟神”先生和那头如山般守护他们的野猪王,却为了他们,落得如此凄惨境地。敬畏、感激、深重的恐惧与难以言喻的愧疚,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头。

草木续命,妖踪初窥

沈青尘被安置在木屋唯一的草垫上。孙婆婆早已闻讯赶来,布满沟壑的老脸在看到沈青尘伤势的刹那,血色尽褪。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搭上沈青尘几乎摸不到的脉搏,又小心地翻开他沉重的眼皮。

“气若游丝……筋脉……寸寸皆断……五脏……离位移位……”孙婆婆的声音干涩发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这……这分明是必死之相!如何还能……吊着这口气?”

“婆婆!求求您!救救先生!”林月儿紧紧抱着依旧昏迷的“石头”,小脸上泪水纵横,声音带着哭腔。

孙婆婆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掠过一丝近乎虔诚的决绝:“老婆子……尽力!去!把我灶房梁上吊着的那坛‘黑玉续骨膏’取来!还有……把我枕头底下那个油纸包……里面是‘百年血参’的根须!快!手脚麻利点!”

她一边急促吩咐,一边飞快地从随身布囊里抽出几根磨得发亮的银针,手指稳而准地刺入沈青尘心口、头顶几处要穴,勉强护住那缕将散的气息。然后,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沈青尘被血痂板结的衣衫,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和扭曲塌陷的骨骼。

“嘶……”围观的村民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有妇人忍不住捂住了嘴。

孙婆婆却已顾不上这些,她撬开那坛尘封已久的“黑玉续骨膏”,一股混合着浓烈草药和骨腥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她用骨片剜出粘稠如墨、泛着油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沈青尘断裂塌陷的骨骼处。药膏接触皮肉,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活物般渗透进去,断骨处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百年血参”的根须被仔细切碎,在石臼中捣成深红色的浆汁,混合着温热的米汤。孙婆婆用木勺撬开沈青尘紧咬的牙关,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喂入他口中。一股温润醇厚、带着奇异土腥味的暖流缓缓滑入,所过之处,仿佛干涸龟裂的土地被甘霖滋润。

“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看天意和他自己的造化了……”孙婆婆疲惫地佝偻下腰,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力感。

另一边,野猪王“大黑”的伤势更让孙婆婆束手无策。寻常的止血草药糊糊敷上去,瞬间就被汹涌的血水冲开。看着“大黑”那塌陷的胸廓和几乎断绝的气息,孙婆婆连连摇头,声音低哑:“筋骨……尽碎如齑粉……体内那点微弱的灵光(妖元雏形)……也散了……这种伤势……便是成了气候的‘妖兵’也扛不住几息……它……唉……”

“妖元?妖兵?”帮忙按着“大黑”止血布的一个后生(阿牛)忍不住低声惊问,“婆婆,您是说……‘大黑’兄弟是……是山里成了精的妖怪?”

孙婆婆瞥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离成精化妖还差得远。不过是通了点灵性,筋骨比寻常野兽强韧些罢了。若真能熬过开智之苦,凝聚出‘妖元’,踏入‘妖兵’之境,体魄自有妖元护持,或许……还能多一分生机……如今,难,难啊……”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村民们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原来山野猛兽,亦有这等隐秘的层次?那能将“大黑”打成这样的山神使徒……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意识沉沦的深渊中,沈青尘模糊地捕捉到一丝冰冷的提示:

【检测到外部高浓度生命能量注入(续骨膏+百年血参)……】 【伤势修复进程加速……】 【能量储备缓慢回升……】 【被动效果触发:筋骨韧性获得微量提升(Lv.5基础强化+外部催化)……】

他的身体如同贪婪的海绵,疯狂汲取着珍贵的药力。断裂的骨骼在“黑玉续骨膏”霸道的药效下艰难地对接着茬口,破碎的内腑在“百年血参”浑厚的生机滋养下,如同龟裂的大地逢雨,缓慢地弥合着创口。那股源自系统的神秘能量,则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引导、加固着这场艰难的修复,并悄然强化着新生的组织。

石头发威,血脉惊世

三日时光,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沈青尘依旧沉睡,但原本死灰般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生气,气息也平稳了些许。野猪王“大黑”在孙婆婆几乎掏空家底、用上了几味蕴含微弱灵气的压箱底草药,以及村民日夜轮番照看下,也勉强吊住了那口气,庞大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弱起伏,但伤势恢复之慢,令人心焦。

小野猪“石头”的情况却透着诡异。它苏醒得最早,却整日精神恹恹,大部分时间都蜷在沈青尘身边昏睡,像一团没有生气的毛球。然而,每当孙婆婆靠近沈青尘换药,或是出于好奇想查看一下“石头”的状况,这小东西便会骤然惊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噜声!更令人骇然的是,它身边摆放的、用于驱虫或安神的普通草药,竟会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失去所有生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了精华!

孙婆婆初时以为是药性相冲,但接连换了几种截然不同的草药,结果依旧!她心中惊疑更甚,颤抖着手,将一株清晨刚采下、叶片上还滚动着灵露的“凝露草”,小心翼翼地放在离“石头”一尺远的地上。不到半柱香功夫,那株原本青翠欲滴、灵气微漾的灵草,竟也变得蔫头耷脑,叶片蜷曲发黄,蕴含的微弱灵气荡然无存!

“这……这……”孙婆婆踉跄后退一步,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捂住嘴,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祭坛坡上,山神使徒面对这小猪崽时那惊惧退走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脑海!

“它在……吞噬生机?!不……不对!”孙婆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它体内……有东西!一股霸道绝伦的力量!在无意识地排斥、甚至……吞噬靠近它的草木生气?!这……这到底是什么来路的凶物?!”

她再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将草药远远放置。同时,一个更加大胆、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的猜测在心底成型:或许……先生重伤不死,除了那神异的体质和药力,这小猪崽无意识散发的、护主般的霸道力量……也在排斥一切外来的、可能干扰主人的气息?包括……她这些救命的草药之力?虽然这力量凶戾霸道,近乎掠夺,却也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扭曲的守护?

这个念头,让她看向“石头”那小小身躯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忌惮。

神恩启示,崖顶玄机

第七日,晨光熹微。

沈青尘的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漆黑冰冷的海底一点点上浮。最先回归的是席卷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缝筋络间攒刺,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熟悉的、简陋的木屋梁椽,以及窗外透进来的、带着灰尘味道的阳光。

“先生!先生您醒了!”守在草垫边、眼皮浮肿的林月儿惊喜地跳了起来,带着哭腔喊叫着冲出门去。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林村长和孙婆婆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

“先生!老天爷开眼!您可算醒了!”林村长老泪纵横,激动得语无伦次。

沈青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灼痛,发不出任何声音。林月儿连忙端来一碗温水,小心地托着他的后颈,一点点喂入他口中。清凉的水滑过灼烧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大黑……石头……”沈青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用尽力气挤出两个名字。

“‘大黑’兄弟还……还活着!”林村长连忙抢着回答,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重的忧虑,“孙婆婆用了猛药,命……暂时是吊住了,可那伤……太重了!动不了分毫啊……”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蜷在沈青尘身边昏睡的“石头”,压低声音,“‘石头’它……它倒是早醒了,就是……就是有些古怪……”他将“石头”身边草木枯萎、吞噬灵草生机的异状,以及孙婆婆的惊骇猜测,小心翼翼地复述了一遍。

沈青尘心中一沉,【御兽亲和】的本能让他即使重伤虚弱,也能模糊地感知到“石头”的状态。小家伙体内似乎蛰伏着一股极其庞大而暴躁的力量,此刻如同沉睡的火山,虽然暂时平静,却让“石头”承受着巨大的负担,显得异常萎靡痛苦。

“山神使徒……”沈青尘眼中寒光一闪,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退了!被先生您和‘石头’小兄弟的神威惊退了!”林村长心有余悸,脸上带着敬畏,“先生真乃神人也!连那等洪荒凶物都能慑服!”

沈青尘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神威?那分明是“石头”血脉中爆发出的、连那使徒都为之惊惧的未知力量。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查看“石头”,稍一用力,全身筋骨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伴随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

“先生不可妄动!”孙婆婆急忙上前按住他,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他的腕脉,仔细探查片刻,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见鬼般的神色,“奇哉!怪哉!这筋骨……接续之稳固,远胜老婆子预料!内腑之伤……愈合速度竟也……不可思议!先生……您这身子骨……”她看向沈青尘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难以置信。

沈青尘心知是系统和药力双重作用的结果,含糊道:“许是……自幼体质有些不同。”他目光转向孙婆婆,带着一丝恳切,“婆婆,‘大黑’的伤……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这样拖着?”

孙婆婆脸色凝重如铁,沉默半晌,才用极低的声音,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寻常草木金石……只能勉强续命,吊住它一口气罢了。若想真正接续它那粉碎的筋骨,让它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非‘龙骨草’不可!”

“龙骨草?”沈青尘从未听闻此物。

“传说中……生于极阴极煞之地,需沾染上古真龙陨落之息方能孕育的天地灵根!”孙婆婆眼中闪烁着敬畏与一丝向往,“老婆子年少时,听祖辈口口相传,又在祖传的《黑风百草鉴》残篇里见过图示……那图谱上记载,此物……极可能生于黑风崖顶!靠近……山神……居所之地!”她艰难地说出那个地方,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可……那地方……是真正的死地禁域啊!那凶悍绝伦的山神使徒……便是从那里下来的!”

黑风崖顶!龙骨草!

沈青尘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锋!他不仅要救“大黑”的性命,更要揭开笼罩在黑风崖顶的重重迷雾!那诡异的青铜巨门、溶洞深处的骸骨怪物、凶暴的山神使徒、“石头”身上那令人惊惧的血脉之力……所有的线索,如同无形的丝线,最终都死死系在那云雾笼罩的绝巅之上!

“婆婆,您确定……崖顶有那龙骨草?”沈青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孙婆婆用力点头,随即又颓然摇头:“《百草鉴》残篇图示确凿,祖辈相传亦有其事。但……古往今来,从未有人真正活着从那绝顶采回过一草一木!那地方……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沈青尘身侧昏睡的“石头”,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连串急促而虚弱的、如同幼兽悲鸣般的哼唧声。它的小鼻子朝着木屋窗棂外——黑风崖顶的方向——不停地、焦躁地耸动着,小小的眼睛里不再是平日的懵懂,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深切渴望……以及,一丝深埋血脉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沈青尘心头剧震!【御兽亲和】的本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他能清晰地“听”到,“石头”的灵魂深处,正对着那高耸入云的黑风崖顶,发出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声的共鸣与……悲怆的呼唤!

“看来……”沈青尘艰难地转过头,目光穿透简陋的窗棂,死死钉在那云雾缭绕、如同洪荒巨兽獠牙般刺向苍穹的黑风崖顶,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在他眼底熊熊燃起,“这龙潭虎穴……是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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