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文学
一个专注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2章

初冬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刮在脸上有些刺疼。

苏酥裹紧了围巾,骑着电动车,刻意放慢了速度,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隐秘的期待扫过每一个秦柏舟可能出现的小路拐角或楼宇门口。

她学会了目不斜视,学会了把那份曾经雀跃的心情,死死压在心底某个角落,用“专注考研”和“设计图稿”的标签封存起来。

日子一天天滑过,平静得近乎刻意。秦柏舟的信息停留在几天前,他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那本他特意为她找来的《巴洛克建筑细节》还安静地躺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苏酥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下回复:「嗯,有点忙,接了个设计图的活。」她删掉了后面那句习惯性的「秦老师你呢?」,也删掉了原本想发的设计图草稿请他给点意见的念头。

过去的分享欲像被突然关掉的水龙头,一滴都流不出来了。

她甚至不再问他任何考研的问题,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完全独立、不再需要他任何指引的人。

这天傍晚,天阴沉沉的,苏酥刚从外面交完设计稿回来,骑着车穿过家属区旁边的篮球场。

冷风让她缩了缩脖子,只想快点骑回家。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秦柏舟那挺拔的身影,苏酥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

而他身边,依旧是那个穿着得体、气质优雅的栗色卷发女人。两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女人微微侧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秦柏舟的神情也是温和的,那是苏酥很少在他面对自己时看到的、毫无负担的放松状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的抽痛让她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地想低头加速冲过去,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苏酥。”

秦柏舟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显然也看见了她。

苏酥不得不捏紧刹车,电动车停了下来。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而礼貌,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疏离:“秦老师好。”

秦柏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探究。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不同——那个总是像小太阳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热情和依赖看着他的小姑娘不见了。

眼前的苏酥,礼貌周全,却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那份曾经让他觉得温暖又有点无措的热度,消失了。

她对他,只剩下一种“普通邻居”或“泛泛之交”的距离感,缺少了之前的依赖。

“那本书……”秦柏舟开口,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迟疑,“还在我那儿,你什么时候方便来拿?”

苏酥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本书,那个他特意为她寻来的“借口”,那个曾经承载着她满心欢喜和靠近理由的物件,如今却成了提醒她自作多情和需要保持距离的尴尬存在。

她几乎是立刻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哦,那本书啊。谢谢秦老师费心,不过不用麻烦了。”

她顿了顿,像是临时找到一个绝佳的托词,“我爸爸书房里正好有这本,我……我忘记跟你说了。所以,不需要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意味。

就在这时,秦柏舟身边的女人似乎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很自然地侧过身,用那种熟稔而亲热的语调对秦柏舟说:“柏舟,刚刚萧甚又打电话来确认了,问我们晚上大概几点到,他好提前安排位置。”

那声“柏舟”,像一把淬了冰的小刀,精准地刺入苏酥本就酸涩的心脏。

她亲眼看着他们之间的熟稔互动,亲耳听到这亲昵的称呼,所有的猜测和难堪在这一刻得到了无声的印证。

苏酥脸上的最后一丝强装的平静几乎要碎裂。

她猛地低下头,甚至不敢再看秦柏舟的表情,急促地说道:“秦老师你们忙吧,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拧动电动车把手,车轮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小小的车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初冬的寒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外套,吹得眼睛生疼,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

她咬紧下唇,把油门拧到底,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心痛又难堪的地方,逃离那个他身边站着别人、而她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仓皇退场的画面。

秦柏舟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在寒风中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楼宇的转角。

他眉头微蹙,心底那丝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苏酥变了,变得疏离、客气,甚至带着一种近乎逃避的抗拒。

她撒了谎(他清楚地知道那本书的版本很特殊,苏教授未必会有),她回避他的目光,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仓皇逃离任何与他有关的场景。

那句“不需要了”和此刻她毫不犹豫的逃离,像两块小小的石头,投入了他原本以为平静无波的心湖,荡开了一圈圈他无法忽视的涟漪。

一种莫名的、夹杂着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悄然弥漫开来。

他身边的女人看着他有些出神的样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柏舟?怎么了?刚那小姑娘是谁?看着挺可爱的。”

秦柏舟回过神,推了推眼镜,掩饰住眼底复杂的情绪,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没什么,邻居家的孩子。走吧,别让班长等久了。”

他迈开步子,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仓惶逃离的背影,和那句带着明显疏离的“秦老师好”。

那个总爱缠着他问问题、分享日常、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似乎真的下定决心,要从他的世界里退场了。

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有些……不习惯。

夜色笼罩下的家属楼,苏酥的房间亮着灯。她坐在床边,看着摊开的行李箱,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这么狼狈收场了?”她把脸埋进掌心,指尖冰凉。

酸涩和懊悔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她怪自己太冲动,太天真。人家没有女朋友,不代表心里没有装着一个特别的人啊!那个在梧桐树下和他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熟稔和优雅的女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莽撞的告白,现在想来,简直是场自取其辱的独角戏,徒增笑柄。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苏酥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清醒。

京大的一草一木,家属区的每一条小路,甚至空气中都仿佛残留着秦柏舟的影子。只要还在这里,就难免会遇见他,遇见他身边那个让她心口刺痛的人。

每一次偶遇,都是对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的无情鞭笞。那种难堪和心碎,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需要距离,需要时间,需要一片没有秦柏舟的空气来自由呼吸,直到这颗悸动的心彻底冷却。

第二天一早,苏酥敲开了父母的房门。

“妈,我想去外婆家住几天。”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自然,甚至带上一点撒娇的意味。

“最近复习有点闷,脑子转不动了,想去桐市换个环境找找灵感。外婆家多安静啊,空气又好。”

苏妈妈有些意外:“去桐市?怎么突然想跑那么远?你考研资料不都在家吗?”

“哎呀,就是想外婆了嘛!”苏酥挽住妈妈的胳膊晃了晃,“而且换个地方真的不一样,说不定灵感就哗哗来了呢!资料我电子版都存了,实体书带几本重点就行,外婆家也有书桌的。”

苏妈妈看着女儿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淡淡的青影,想到她最近确实沉默寡言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活泼爱笑。

她以为是考研压力太大,孩子想出去透透气,便心疼地答应了:“也好,去外婆那儿散散心也好。外婆肯定高兴坏了。什么时候走?”

“就今天上午吧,我看有合适的航班。”苏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逃离这个让她心乱如麻的地方。

没有惊动太多人,苏酥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车子驶离熟悉的京大家属区大门时,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清晨的阳光给那些熟悉的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边,却暖不进她此刻微凉的心底。

再见了,秦柏舟。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带着一丝未散的酸楚和强压下的释然。

朋友嘛,只要一段时间不联系,不见面,总会淡忘的。

时间是最好的橡皮擦,总能擦掉那些不该有的悸动、难堪和……心动的痕迹。她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

飞机冲上云霄,将繁华的都市和那些纷乱的心事暂时抛在身后。

苏酥看着舷窗外翻滚的、无边无际的云海,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积压的郁结都吐出来。

桐市的节奏比京市慢了许多。外婆家的小院种满了花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宁静安详的味道。

苏酥强迫自己不去想京大,不去想那个人。她白天帮外婆侍弄花草,下午就窝在书房里看书复习,或者对着画板涂涂画画。

外婆心疼外孙女,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絮絮叨叨地讲着老街坊的趣事。

日子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没有偶遇,没有消息,没有那个让她心跳加速又黯然神伤的身影。

苏酥刻意屏蔽了所有可能带来干扰的信息,手机也调成了静音,只有查资料时才会看一眼。

她开始多接一些设计图兼职,试图用忙碌填满所有空闲时间。只是偶尔,在画图间隙,或者看到窗外某种似曾相识的景色时,心口会毫无预兆地掠过一丝细密的疼,像被极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她会立刻甩甩头,把注意力强行拉回眼前的线条和色彩上。

“会好的,时间长了就好了。”她对着画板上未完成的线条,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而此时的京大,党委书记办公室里。

秦柏舟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抬手揉了揉眉心。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苏酥的朋友圈依旧停留在她离开前分享的一张京大银杏的照片。

距离上次在篮球场边看到她仓惶逃离,已经过去快一周了。这一周里,那个总是带着点雀跃和依赖、会主动发消息分享日常、提问、甚至莽撞告白的身影,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没有一条信息,没有一次偶遇。

他想起那天她强装的疏离和那句斩钉截铁的“不需要了”。那种刻意的划清界限,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时不时带来一点难以忽略的不适感。

他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秦柏舟:「最近复习顺利吗?那本《巴洛克建筑细节》还在我办公室。」

信息发送出去,他放下手机,目光落在窗外萧瑟的枝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始终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有时隔很久,才会收到回复,只是简单的“很好”

秦柏舟微微蹙眉。这持续的沉默,比之前她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感,更让他感到一种……空落。

仿佛有什么原本存在的东西,被彻底抽走了。

他下意识地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本硬壳素描本,封面沾染了些许尘土——这是那天在行政楼外的花坛边捡到的,他一眼就认出了是苏酥的东西。

他本想找机会还给她,但苏酥先是态度疏离,接着干脆人都见不到了。

此刻,看着这本素描本,再想到那个莽撞闯入他平静生活又悄然不见的小姑娘,似乎真的带走了某种他未曾察觉却已然习惯的温度。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京大冬日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怅然若失”的情绪。

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眼神亮晶晶的苏酥,她的消失,在他井然有序的世界里,留下了一片过于安静的空白。而他,竟有些不适应这片空白。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