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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汉东的秋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机关大院3号院的梧桐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未歇的政治风暴伴奏。高育良站在廊下,望着院子里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菜畦,眉头锁得比夜色还沉。方才和祁同伟、程度的谈话还在耳边回响,可他心里那股不安,却像院角的青苔,在潮湿的空气里疯长。

“育良,雨这么大,先进屋吧。”吴惠芬端着一杯热茶走出来,水汽氤氲了她的眼镜片,“刚才祁同伟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现在他没事了,总是好事。”

高育良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滚烫的杯壁,才稍稍回神。沙瑞金退这一步,不是认输,是在蓄力。他低头看着杯底沉浮的茶叶,声音低沉得像被雨水泡过:“好事?”他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而那个保下祁同伟的神秘人,才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钟家都没法拒绝的人……汉东这盘棋,怕是要被搅得更乱了。越是风平浪静,底下的暗流越急。惠芬啊,你不懂政治这潭水。”

屋内的灯光透过窗纸映出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像个摇摇欲坠的问号。

同一时间,山水庄园的主楼里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死寂的紧张。祁同伟坐在红木办公桌后,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哆嗦。桌前站着的高小琴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份账目清单,指节泛白。

“账目都清干净了?”祁同伟掐灭烟头,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冷硬。窗外的雨点击打在落地窗上,汇成一道道水流,把外面的夜色切割得支离破碎。

“祁厅,能销毁的都销毁了,涉及的人也都安顿好了。”高小琴的声音带着颤抖,“但……但侯亮平之前调过的几笔流水,银行那边有记录,怕是抹不掉。”她抬头看向祁同伟,眼底满是担忧,“要不要我去找找关系,把银行的底单……”

“不用。”祁同伟打断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侯亮平要是真想查,银行底单只是开始。现在动这些手脚,等于不打自招。”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幕中模糊的庄园轮廓。这里曾是他的避风港,是他和高小琴短暂逃离政治漩涡的地方,可现在,却成了随时可能引爆的雷区。

“你先去香港避避风头。”祁同伟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走。这边的事我来处理,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高小琴眼圈一红,想说什么,却被祁同伟的眼神制止了。她知道,这位公安厅厅长看似强硬,实则早已在政治斗争中身心俱疲。她轻轻点头,转身时脚步有些踉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在雨声里格外清晰。

办公室里只剩祁同伟一人。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旧相框,里面是他和弟弟小辰少年时的合影——两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的少年,在老家的槐树下笑得露出牙齿。照片边缘已经泛黄,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弟弟的脸,心里那丝荒诞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小辰……真的是你吗?他拿起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他对着照片喃喃自语,窗外的雷声轰隆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疑问。有些事,或许不知道答案,反而更能安心。

省委办公楼的灯光亮到深夜。沙瑞金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田国富和侯亮平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在敲打着三人紧绷的神经。

“亮平,你确定钟家那边没说更多?总不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沙瑞金打破沉默,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那个‘钟家没法拒绝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侯亮平掐灭烟头,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沙书记,小艾只说那人能量极大,常年在西北,具体身份连钟家内部都没几个人知道。她还说……那人似乎和祁同伟家里有关系。”

“家里关系?好像是叫……祁辰?”他忽然顿住,眼睛瞪得滚圆,“他那个弟弟!叫什么来着?父母都是农民,还有个收养的弟弟在边疆……等等!”田国富猛地坐直身体,“祁同伟不就一个农村老家?”

侯亮平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祁辰?这个名字他隐约有印象,祁同伟偶尔提起过,说弟弟在边疆做“小生意”,常年不回家。可一个做“小生意”的,怎么可能有让钟家低头的能量?

“不可能。”侯亮平立刻摇头,语气却有些发虚,“一个边疆商人,哪有这么大本事?怕是搞错了。”

沙瑞金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望着窗外的雨幕。雨更大了,雨点疯狂地砸在玻璃上,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拍打着,想要闯进来。他忽然冷笑一声:“有没有本事,查一查就知道了。”他看向侯亮平,眼神锐利如刀,“亮平,这事就交给你。动用所有关系,查祁辰的底细——我倒要看看,这个能‘胜天半子’的祁同伟背后,到底站着个什么样的人物。”

侯亮平心里一紧,他知道,沙瑞金这是把烫手山芋扔给了他。稍有不慎,别说仕途,怕是连钟家都保不住他。可他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沙书记,我立刻去办。查钟家都要忌惮的人?”

窗外的雷声再次炸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三人各异的脸色——沙瑞金的凝重,田国富的惊疑,侯亮平的忐忑。

雨夜里,一辆黑色轿车悄然驶出省委大院,朝着城郊的方向开去。车里的祁同伟望着窗外掠过的街灯,眼神复杂。他刚接到程度的电话,说侯亮平已经开始秘密调查他弟弟祁辰的底细了。

“想查小辰?”祁同伟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知道弟弟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那个在电话里说“我帮你解决”的弟弟,绝不是普通人。侯亮平这一步,怕是踩进了真正的雷区。

轿车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在夜色里翻涌,像是藏着无数秘密。祁同伟拿出手机,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怎么了?听筒里传来祁辰沉稳的声音,背景里似乎有风沙呼啸:“哥?”

“小辰,”祁同伟望着窗外的雨,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他们要查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让他们查。哥,你记住,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风沙的呼啸声里,祁同伟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喊“哥”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能为他遮风挡雨的模样。他握紧手机,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汉东的雨还在下,但他知道,这场风暴的中心,已经悄然转移。而他祁同伟,或许真的能借着这股神秘的力量,在这场“胜天半子”的棋局里,再落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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