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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璇峰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幽暗峡谷。嶙峋怪石如同狰狞鬼爪,参天古木遮天蔽日,仅有斑驳的光点艰难透入,在地面苔藓上投下扭曲的光斑。空气潮湿粘腻,弥漫着浓重的腐叶、泥土和某种腥甜混合的气息。

一道枯槁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在嶙峋怪石与虬结树根间无声穿梭。

是无邪。

他脚下步伐极其诡异,并非直线冲刺,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时而如灵蛇贴地疾掠,时而又似狸猫借力轻点石壁,身形在极小的空间内折转腾挪,留下道道肉眼难辨的残影。每一次落脚都精准无比,踩在苔藓最厚实或岩石最稳固之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正是《幽影步》残篇!数月苦修,结合道家心法的“静”与《万毒噬天剑典》毒元赋予的爆发力,已被他推演、掌握到了小成之境!

嗤!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无邪手中那柄黝黑的寒铁长剑,如同黑暗中探出的毒蛇獠牙,无声无息地刺向三丈外一块布满青苔的巨石!

剑尖并未真正触及石面。就在距离石面寸许之际,剑身陡然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心悸的高频震颤!一股凝练如针、带着冰冷穿透与微弱腐蚀气息的墨色气流,如同无形的毒刺,瞬间自剑尖激射而出!

噗!

一声轻响!

坚硬的青石表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深达半寸、细如针孔的小洞!洞口边缘光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泽,丝丝缕缕的阴冷气息正从中缓缓逸散!

《蚀骨剑诀》——阴蚀透骨劲!小成!

无邪收剑而立,气息平稳。淬体六重的根基在突破凝元境后,经由毒元日夜淬炼,已彻底稳固。丹田内墨玉毒元漩涡旋转不息,精纯凝练,修为稳稳停留在凝元境初期巅峰,距离中期仅一步之遥。毒元总量与掌控力,更是远超同阶!《万毒噬天剑典》与道家心法相辅相成,运转愈发圆融,戾气被牢牢锁在心湖古井之下,只余冰冷沉凝的杀意。

“林小七!速回外院执事堂!”一个冰冷倨傲的声音,如同鞭子般抽碎了峡谷的寂静。一名穿着内门弟子服饰、胸口绣着银色小剑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峡谷入口,眼神冷漠地扫过无邪,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无邪眼神微凝,收敛气息,恢复那副枯槁衰败的模样,默默跟上。他知道,平静的修炼日子结束了。

执事堂内,气氛压抑。一名气息浑厚、面容严肃的化灵境执事端坐主位。下方站着五人,除了无邪,还有三男一女:

* **赵铁柱:** 身材魁梧如铁塔,背负一柄巨斧,淬体九重巅峰,气息蛮横,眼神桀骜。看到无邪进来,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 **钱枫:** 身形瘦高,腰间佩剑,凝元境初期,眼神闪烁,带着几分市侩与算计。

* **孙淼:** 面容普通,沉默寡言,腰间挂着几个鼓囊囊的皮袋,散发微弱药味,似乎是丹师或药师,修为淬体八重。

* **柳轻眉:** 她也在!看到无邪,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恢复清冷。她已是凝元境初期巅峰,气息比钱枫凝练不少。

还有一人,缩在角落,眼神躲闪,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怨毒——正是张豹!他竟然也突破到了淬体七重,混进了外门!

“人都到齐了。”化灵执事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声音冰冷,“宗门任务:清剿铁岩城西南三百里‘黑风峡’外围滋生的‘血线蛇妖’群。据报,此蛇妖群数量近百,为首者疑似达到一阶中期(相当于凝元中期),嗜血凶残,已袭击数支商队。你等六人,即刻出发,务必在七日内清剿完毕,带回蛇妖信物复命!”

黑风峡?血线蛇妖群?一阶中期蛇妖?

无邪心中冷笑。这任务难度,对于一支临时拼凑、最高不过凝元初期巅峰的队伍来说,堪称九死一生!尤其还要深入蛇妖盘踞的峡谷外围!这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

“执事大人!”赵铁柱率先开口,声如洪钟,矛头直指无邪,“我等自当尽力!只是队伍中混入某些靠歪门邪道侥幸晋级的废物,恐怕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拖累大家,甚至临阵脱逃!不如将其剔除,换更可靠之人!”他毫不掩饰对无邪的敌意。

钱枫眼珠一转,立刻附和:“赵师兄所言极是!血线蛇妖凶险,团队协作至关重要。某些人气息衰败,来历不明,恐成隐患!”他显然想抱赵铁柱大腿。

孙淼沉默不语,只是紧了紧腰间的皮袋。柳轻眉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张豹则缩在最后,低着头,眼中闪烁着怨毒和幸灾乐祸的光芒。

化灵执事面无表情,目光落在无邪身上,带着审视:“林小七,你有何话说?”

无邪抬起头,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沙哑平静:“弟子遵命行事,绝不拖累。”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显露实力。隐忍,是毒蛇出击前的必修课。

“哼!大言不惭!”赵铁柱嗤笑。

“好了!”化灵执事不耐烦地挥手,“队伍既定,不容更改!即刻出发!若任务失败,或有人临阵脱逃,宗规严惩不贷!”他最后一句,目光刻意在无邪身上停留了一瞬。

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要借这凶险任务,除掉或者废掉无邪这个“不安定因素”!幕后之人是谁?陆明轩?还是他代表的某些势力?

无邪心中冰冷一片。他默默领取了任务所需的简易地图、解毒丹(品质低劣)和信号烟火,跟在队伍最后,走出了执事堂。

柳轻眉看着他沉默的背影,眼神复杂。张豹则悄悄凑近赵铁柱和钱枫,低声说着什么,引来两人一阵鄙夷的冷笑。

……

黑风峡,名副其实。

两侧山崖陡峭如刀劈斧削,怪石狰狞。谷内终年弥漫着灰黑色的瘴气,腥风怒号,如同无数怨魂在哭喊。地面湿滑泥泞,覆盖着厚厚的腐殖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参天古木扭曲盘结,巨大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遮蔽天光,环境幽暗压抑到了极点。

六人小队在狭窄的谷道中艰难前行。赵铁柱手持巨斧开路,蛮力劈砍着拦路的荆棘藤蔓,动静颇大。钱枫紧随其后,长剑出鞘一半,警惕地扫视四周。孙淼居中,手中捏着几颗气味刺鼻的药丸,试图驱散靠近的毒虫。柳轻眉走在孙淼身侧,长剑在手,气息凝练。张豹则畏畏缩缩地跟在最后,眼神惊恐地扫视着阴暗的角落。

无邪走在张豹前面,位置靠后。他步履看似沉重缓慢,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最佳的受力点,无声无息。枯槁衰败的气息完美融入这阴森的环境。《幽影步》悄然运转,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延伸向四周的阴影与瘴气深处。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细鳞摩擦地面的密集声响,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陡峭湿滑的崖壁上方传来!声音被怒号的瘴风掩盖,极难察觉!

无邪脚步猛地一顿!幽影步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瞬间捕捉到了危险!他几乎是本能地低喝一声:“小心头顶!”声音沙哑却穿透了风声!

“什么?”赵铁柱等人闻声下意识抬头!

晚了!

嗖!嗖!嗖!

数十道细长的、通体暗红、如同浸透血线的影子,如同离弦的毒箭,从两侧崖壁的藤蔓、石缝中暴射而下!速度快得惊人!

血线蛇妖!

这些蛇妖不过手臂粗细,长不足三尺,但通体覆盖着细密的暗红色鳞片,头部呈尖锐的三角,獠牙外露,闪烁着幽蓝的毒芒!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刺客,精准地扑向队伍中气息最强、动静最大的目标——开路的赵铁柱!

“找死!”赵铁柱怒吼一声,淬体九重的蛮力爆发,手中巨斧抡圆,带起一道狂暴的罡风,狠狠劈向最先扑至的几条蛇妖!

噗嗤!噗嗤!

巨斧势大力沉,瞬间将几条蛇妖劈成两段!腥臭的血液和内脏四溅!

然而,更多的蛇妖如同潮水般涌至!它们极其灵活,竟能贴着巨斧的罡风边缘滑过,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缠上了赵铁柱的手臂、肩膀、甚至脖颈!

“啊——!”赵铁柱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他拼命甩动身体,想挣脱蛇妖的缠绕。但那些暗红色的蛇妖如同坚韧的钢索,死死勒紧!更可怕的是,蛇妖的獠牙狠狠刺入他的皮肉,致命的神经毒素瞬间注入!

赵铁柱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僵硬!眼珠暴凸,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黑紫色!淬体九重的强悍体魄,在血线蛇妖的剧毒和缠绕下,竟显得如此脆弱!

“赵师兄!”钱枫惊骇欲绝,下意识挥剑去砍缠绕赵铁柱的蛇妖!但他心神已乱,剑招散漫。

噗嗤!

一条狡猾的血线蛇妖从赵铁柱腋下死角窜出,如同血色闪电,狠狠咬在钱枫持剑的手腕上!

“呃啊!”钱枫惨叫一声,长剑脱手!剧痛和麻痹感瞬间席卷手臂!他惊恐地后退,绊倒在湿滑的苔藓上!

蛇群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分出一股,朝着倒地的钱枫疯狂扑去!

“救……救命!”钱枫绝望地挥舞着完好的左手,试图格挡,瞬间被数条蛇妖缠住、噬咬!惨叫声凄厉无比!

“屏息!用火!”孙淼还算镇定,飞快地从腰间皮袋中抓出一把赤红色的粉末,猛地撒向空中!同时点燃一支特制的火折子!

轰!

赤红粉末遇火即燃,化作一片炽热的火浪,暂时逼退了扑向他和柳轻眉的几条蛇妖!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硫磺味。

柳轻眉脸色发白,但动作不慢,长剑化作一片清冷光幕,精准地点杀着突破火浪的零星蛇妖。她眼角余光瞥向无邪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而无邪所在的位置……

在蛇群暴起的第一时间,无邪的身影就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幽影步》催动到极致!他并未后退,反而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贴着湿滑的崖壁,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在狭窄的空间内穿梭闪避!数条扑向他的血线蛇妖,锋利的獠牙都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却连他的衣角都未能碰到!

他手中的黝黑长剑并未出鞘。意念微动,心口毒脉中一缕精纯的墨色毒元凝聚于指尖!就在一条血线蛇妖再次凌空扑咬而至的瞬间,他并指如剑,指尖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毒蛇吐信,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蛇妖三角形的头颅正中!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腐蚀声!

那蛇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凌空僵直!暗红色的鳞片以被点中的位置为中心,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墨黑色纹路!仅仅一个呼吸,整条蛇妖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软软地掉落在地,化作一滩冒着青烟的黑色脓水!

《蚀骨剑诀》阴蚀透骨劲!以指代剑!毒元点杀!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无邪眼神冰冷,动作毫不停滞。《幽影步》配合《蚀骨剑诀》,在这狭窄、阴暗、藤蔓交错的复杂环境中,发挥出了恐怖的威力!他如同一个行走在阴影中的死神,每一次指尖点出,都精准地带走一条血线蛇妖的生命!所过之处,只留下一滩滩迅速腐蚀的黑色脓水,连妖核都被毒元瞬间腐蚀殆尽!

他的效率,竟比柳轻眉挥剑斩杀还要快!还要诡异!

“呃……救……救我……”孙淼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一条极其狡猾的血线蛇妖,竟从腐烂的落叶层下无声无息地窜出,狠狠咬在了他的脚踝上!剧毒瞬间麻痹了他的半边身体!他撒药的动作顿时僵住!

围困柳轻眉的蛇妖压力陡增!

就在这时!

一直缩在最后、惊恐万状的张豹,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极致的怨毒和疯狂!他看到无邪如同鬼魅般在蛇群中穿梭、点杀蛇妖,毫发无损,嫉妒和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林小七!都是你害的!一起去死吧!”张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竟不再躲避,反而鼓起淬体七重的微弱力量,朝着无邪的背后,狠狠撞了过去!他手中还握着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目标是无邪的后心!

他要将这“灾星”撞入前方最密集的蛇群之中!同归于尽!

无邪背后如同长了眼睛!在张豹扑来的瞬间,他《幽影步》猛地一变,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软泥,以毫厘之差贴着张豹撞来的身体诡异滑开!同时,他指尖凝聚的墨色毒元,如同驱赶苍蝇般,极其随意地朝着张豹因前扑而暴露无遗的后颈轻轻一拂!

动作轻描淡写,快如鬼魅!

张豹只觉后颈微微一麻,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他前扑的势头不减,一头狠狠撞进了前方因孙淼遇袭而出现混乱的蛇群之中!

“不——!!!”张豹的惨嚎瞬间被淹没!

数条血线蛇妖如同闻到血腥的蚂蟥,瞬间将他死死缠住!獠牙疯狂撕咬!淬体七重的防御在蛇妖的毒牙和缠绕力面前如同纸糊!仅仅几个呼吸,张豹的挣扎便彻底停止,身体迅速肿胀发黑,被蛇群淹没!

无邪看都没看张豹的下场,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孙淼身侧。指尖毒元凝聚,如同闪电般点出!

嗤!嗤!嗤!

数条扑咬孙淼的血线蛇妖瞬间僵直、腐蚀、化水!

孙淼惊魂未定地看着无邪,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守好自己!”无邪沙哑的声音丢下一句,身影再次化作幽影,扑向围攻柳轻眉的蛇群。

柳轻眉压力骤减,看着无邪那枯槁却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在蛇群中穿梭点杀,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致命,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这……这绝不是侥幸晋级凝元境的废物能有的实力!他隐藏得好深!

在无邪如同死神收割般的点杀下,加上柳轻眉的剑光和孙淼重新燃起的药粉火浪,剩余的数十条血线蛇妖终于被清剿一空。

峡谷内,一片狼藉。赵铁柱和钱枫早已化作了肿胀发黑的尸体,身上还缠绕着几条死去的蛇妖。张豹更是尸骨无存,只剩下一滩污秽。只有孙淼被咬伤脚踝,中毒不轻,脸色发黑,靠着解毒丹勉强压制。柳轻眉气息微喘,手臂有几道被蛇尾抽中的淤青。

唯有无邪,枯槁地站在一片蛇妖腐蚀的脓水旁,气息平稳,连衣角都未曾破损半分。他默默收起指尖萦绕的墨色毒元,仿佛刚才那场杀戮与他无关。

柳轻眉看着无邪,又看看地上的尸体,最后目光落在无邪平静无波的脸上,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衰败的杂役出身弟子,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他绝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

峡谷深处,那更加浓郁的黑暗之中,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暴虐与怒意的嘶吼!一股远超一阶中期的恐怖妖气,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

真正的蛇王,被惊动了!而陆明轩借刀杀人的局,显然还埋着更致命的杀招!

无邪缓缓抬起头,望向那妖气爆发的方向,冰冷的眼眸深处,毒焰无声升腾。他握紧了腰间的黝黑长剑。这趟浑水,越来越深了。但水越浑,对隐藏的毒蛇,越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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